第453章 给你出个题
冉清抿嘴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圈,狡黠地道:“先生猜猜看。”
她从少年记事以后,对外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只有跟梁叛在一起的时候,脸上出现微笑的次数大概躲过了十余年的总和。
而唯独在孙少保面前,她又才会出现这种俏皮惫懒之色。
孙少保哪里不晓得这个女弟子,这丫头是个七窍玲珑心,她的谜语可不那么好猜。
孙少保凝眉想了想,忽然道:“莫非是你自己所作?”
冉清笑着摇摇头,说道:“有点对了,再猜猜。”
“呵呵呵呵。”孙少保莫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手捻着颔下的长须,缓缓地道:“不是你,也不是子达,那会是谁……张藏锋?不会,那小子太笨,作不出来的!那是李裕李丰敞?”
冉清笑得更开心了,却还是摇头。
孙少保见她如此高兴,忽然心有所动,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梁叛。
试问最让一个女子欢喜的事情是甚么,往往并非自己的得意,而是她中意的男子正风光。
但是孙少保无法相信,那个人,怎么可能?
他倒不是看不起梁叛,不过人有长处便有短处,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
难道是冉清所作,为了给她的小情郎扬名?
不,不会的。
孙少保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这个女弟子,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也不会看上这样做的男子。
他很怀疑地又看了梁叛一眼,太阳不知不觉移至中天,阳光从南墙外穿过立轴之间的缝隙,化作一道道光栅,照在梁叛沉稳微笑的脸上。
孙少保看见梁叛一边波澜不惊地同几个小君子斗嘴,一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姜聿寿不知何时站在了梁叛的身后,偷偷注视着梁叛所写的内容,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孙少保不知道姜聿寿看见了甚么,但是他看着梁叛手里不断书写的炭笔,心中却忽有所感,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随即便见他瞪大眼睛,微微张着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梅祭酒见他面有异色,关心地低声问了一句:“老大人,无恙否?”
这一声把古先生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两人同时看向孙少保。
孙少白紧皱着眉头,忽然说道:“你们二位都见过管寄那首《夜宿四牌楼观国子监偶感》的原稿,是不是?”
梅祭酒见他原来是在想事情,松了一口气,捋着长须笑道:“自然见过。”
今日头两首便是管寄和欧阳达的两首诗,最后将欧阳达排在了状元,管寄排在榜眼,这两个位置一直到不久之前才被梁叛拿出来的两首诗给替换掉。
古先生也笑着说:“诗倒是好诗,不过那一笔字嘛,实在不敢恭维。”
说着摇了摇头,还在为管寄的一笔臭字而惋惜。
其实这不能怪管寄,因为那诗稿上的字并不是他本人的字迹,而是梁叛手写的原件。
当然了,管寄自己的一手字只会比梁叛更差。
欧阳达虽然文化水平和管寄差不多,可以说得上是各无千秋,却有一点与管寄不同,他着实写了一笔好字。
所以欧阳达的诗稿是自己另外誊抄过的。
说到诗稿的字迹,三位老先生忽然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了一阵,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
冉清不知道这三位老先生想起甚么事了,一个个都朝那书家的桌案上望去。
那书家给三个老头看得心里发毛,连忙主动走了过来,躬身道:“贞公、梅大人、大公,有何吩咐?”
梅祭酒道:“劳驾,请将《夜宿四牌楼观国子监偶感》与《添字采桑子》的原稿递过来。”
“是。”
那书家答应一声,转身去翻出两张诗稿来。
可是他自己一看,就先愣住了,这字迹……虽然难看了点……但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知道三位老先生想看甚么了,连忙将两张诗稿并排放在三人的桌上。
只是这么一放,三人连同随侍在侧的冉清,便都了然,得出了与那书家完全相同的结论。
孙少保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子。
冉清也猜到这其中肯定是出了点乌龙,有些赧然地低下头,却忍着笑老实交代了:“这是梁不从的字……”
这时正听到那瘦长脸的小君子对梁叛道:“既然梁先生自视甚高,想必胸中自有丘壑,不如就请梁先生当场作诗一首,也教教我们这些后学末进,看看甚么叫诗。”
梁叛收起小本子,刚才跟他们插科打诨,连调戏带嘴炮唠了一圈,这帮人的秉性、习惯、性格都已经摸透了,而且全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那个瘦长脸名叫常载沣,名字很有意思,和清朝最后一位摄政王同名。
不过形象上就相差一些了……
他朝墙上一指,故作奇怪地道:“你想学习,墙上不是有么。楼下书摊子上也有卖《全唐诗》的,我瞧过了,印得差一些的百十个子儿就买一本了,没钱的话找李眉山借啊,他连河房也买得起,不差这点钱。”
常载沣被他奚落得最多,换成别人脸上早已挂不住了,此人却始终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梁叛暗暗记下此人。
或许是看自己这一套对付梁叛实在没有用,这小子脸皮又厚,嘴皮子又厉害,心志还很坚定,根本带不了他的节奏。
正准备换个法子,却隐隐听到孙少保那边说了一句:“让他作一首!”
转头望去,就见冉清从书家那里借了文房,走到梁叛身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梁叛只好伸了伸懒腰,对冉清道:“我给你面子哦。”
冉清白了他一眼,抿着嘴不睬他。
常载沣忽然道:“既然要作,不妨请几位先生出题,临场先作,也显出梁先生的才思敏捷。”
梁叛刚拿起笔准备随便诌一首打油诗,要么就写个郑板桥的《咏雪》逗他们一下。
可这小子又给自己找事!
他都给气笑了,停下笔对常载沣道:“你脸怎么这么大呢?还要定制?给钱了吗?”
谁知那边孙少保道:“载沣所言甚是,不如我们几位老朽出个题,你试作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