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特殊的传递技巧
因为张守拙还在旁边,所以梁叛依然说的是“季永年”。
但是老八知道,他所指的其实是晁老大。
“你是说,赖三子发现了季永年的所在,所以对方才要杀他灭口?”
张守拙沉吟着问。
他有些惊奇,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跟得上梁叛的思维了。
谁知道梁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灭口。”
张守拙老脸一红,正要说句甚么来弥补自己的冒失,却见梁叛忽然转过身,面朝这角落里的胡二屁股。
胡二屁股还在那里瑟瑟发抖,而且抖动的幅度似乎越来越大了,让人不禁生出怜悯之心,并且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摧残而疯掉。
但是梁叛看他的眼神很冰冷,没有丝毫可怜和安慰,漠然说道:“是借杀人灭口来传递消息。”
张守拙被他森冷的语气吓了一跳。
他本能地看向胡二屁股,但是胡二屁股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张守拙心中莫明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这个胡二屁股有问题?
胡二屁股此时感觉到有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心中压力陡增。
只见梁叛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身子,微微低下头,直视着胡二屁股下意识抬起来的双眼。
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胡二屁股微微一颤,目光开始慌乱地闪躲,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向后缩——可是他好像忘了,为了表现得更加害怕一些,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贴紧了墙壁的角落。
“东西呢?”梁叛忽然伸手捏住胡二屁股的脸颊,逼迫他与自己对视,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交出来!”
胡二屁股哆嗦了一阵,双手紧紧握住梁叛的手腕,却不敢用力扳开,忍着两侧脸颊被捏的痛苦,口齿不清地道:“甚……甚么东西?”
“伤口里的东西!”
胡二屁股脑袋嗡的一声,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目光之中的情绪接连变幻。
他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一时连否认都忘了,呆呆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废话,你十年前就认得我,你说我是谁?”梁叛攥住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拎了起来,雍关立刻上前将胡二屁股死死地按在墙上。
梁叛腾开手来,在胡二屁股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刚才梁叛摸过赖三子的伤口,发现伤口边缘十分平整,显然是被利刃划开的结果。
但是在伤口两端和中间位置的皮肉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如果只是利刃,显然是无法造成这种效果的。
杀手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一刀足以致命,再做出任何动作都是画蛇添足的行为,死者更不可能撕扯自己的伤口。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死者死后,有人对这个伤口进行了破坏。
对伤口进行撕扯自然是为了将其扯开变大,然后将藏在伤口中的情报取出带走!
而唯一有时间有机会做这件事的,就是胡二屁股。
这不是梁叛的猜测,他之所以能够立刻推断出这种可能性,是因为他知道这种北镇抚司的传信手法。
够残忍,但是很有效!
因为没有人会想得到,死人的伤口中会藏有情报,所以只要用了这种办法,往往都能够将情报成功传出来。
而且这种方式原本并不是用在其他人的尸体上的,而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割破气管以后人并不会立刻死亡,在血液倒灌入肺叶引起窒息之前,一个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有足够的时间将一张纸条塞进自己的伤口或者气管之中。
有人甚至会在自己死亡之前,最后一次用力吸气,然后利用血液或者空气,将塞入气管的东西带进肺叶深处。
所以只要有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是以类似的方式死亡的,当他们的尸体被带回北镇抚司以后,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扩大伤口和破坏性解剖……
胡二屁股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秘密是如何泄露的,更加猜不透一个江宁县的小捕快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他根本不相信这是梁叛自己看出来的,因为他在第一次听说这种方式的时候,完全就颠覆了他的想象!
如果一个捕快能够光凭伤口上的一点问题,就能猜到其中的奥秘,那也太厉害了!
——有这本事还干啥捕快啊!
还好。
还好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提前将那个东西藏了起来……
梁叛从胡二屁股的眼中捕捉到一丝狡狯的光芒,这与他平素胆小懦弱的表现完全不同。
他心中冷笑,淡淡地道:“你是上次在马道街替他送信的时候,跟这个人搭上的?”
“哪……哪一次?送甚么信?”
胡二屁股显得有些不太明白。
“跟我装?还是考验我的记性?”梁叛突然一记小拳打在胡二屁股的肋部,疼得对方猛然踮起脚尖,随即身体就像烫熟的虾仁一般,用力蜷曲起来。
梁叛示意老八将人放下来,雍关五指张开,向后退了一步,胡二屁股便贴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他疼得根本无法呼吸,脸色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身体躯干在不停地痉挛——这次是真的在发抖了。
等到肋下剧烈的疼痛终于得到缓解,胡二屁股“喝——”的一声,猛然吸了一口气,脸上通红的颜色才渐渐消退下去。
他根本想不到,一直对他和颜悦色的梁捕快,动起手来会比那个锦衣卫还要狠。
梁叛却不管他那些小心思,只是背着手在胡二屁股的身前走了两回,说道:“既然你考验我的记性,那我便让你考一回好了。
“——你跟我说过,在施家巷伺候的期间,一共替人送过三次信。季先生一次,死掉的那位朋友一次,还有一次不是真的送信,而是派你去施家巷吃酒席,对不对?”
胡二屁股只好蜷缩在地上,咬着牙用力点头。
“就是那位派你到施家巷吃酒席的人,今天给你留了消息,让你再送到施家巷去,是不是?”
胡二屁股只好又点头,等到胸口终于能够重新轻松地喘气了,他才翻过身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县衙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