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杰木然的往小区方向走。柳岚被暂时安置在周围的酒店里。他们的谈话无法再进行下去，只能暂时的分开、冷静。

楚杰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柳岚的思维，他只需要柳岚说一句，“这孩子，是楚杰的。”如果这本就是事实，那么复述一件事实是很正常的事。

而柳岚坚决不说，她觉得说这句话对她来说就是种羞辱，是将他们的爱情钉在了耻辱架上，将成为这个孩子一生的伤疤。

在说到赵菲菲的话题上时，她的表现更是不可理喻。

“菲菲，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热的叫着菲菲？你在我面前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到赵菲菲那里就有了亲昵的称呼。”

楚杰该怎么回答？两个字的名字和三个字的名字本身就有着差别，他只是更习惯叫两个字而已。

“当初不也是你主动跟赵菲菲请缨出国的么？”柳岚异常寒冷的声音将赵菲菲的话题无限升华。

“你怎么知道的？你翻了我手机？”

“我不能看你手机？”

“你居然会做这种事？隐私，两个人之间要有绝对的隐私，你怎么能这样？”

“谁说了要有隐私？隐私包括背着自己女朋友去示好自己的追求者？”

楚杰像不认识柳岚一样，“这话竟然是你说的。竟然是你说的。”

“怎么了？不然该谁来说？我一直尊重你，容忍赵菲菲在你身边，我觉得只要你是坚定的，一切都没问题。现在看来，你对得起我的信任？”

楚杰听出话里有话。“你是在诈我？你没翻我手机。哈哈，果真熟读孙子兵法的人，兵不厌诈。”楚杰站起身子，双手握成拳头，心里的愤怒无处发泄。

这是他们话题的终结，他们只是在变本加厉的比着各自的胡搅蛮缠，他们根本无法好好的解决问题。是柳岚提议她先去酒店，他们冷静一晚上，第二天再谈。楚杰说，好。

到了家门口，楚杰敲门。依然是爸爸来开门，对着客厅沙发方向给楚杰使眼色，楚杰硬着头皮走过去，“妈。”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妈妈的哭闹又一次被点燃。

“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柳岚是在首尔来的那天怀孕的。时间节点完全吻合的。你不要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

“你是鬼迷了心窍吗？照片上的你要怎么解释。她是怎么解释的？你会去摸和你不相干人的肚子吗？”

楚杰解释不出来，因为柳岚本就没给他解释。

“楚杰。”爸爸走过来，轻声的叫他。“你来。”

楚杰茫然的起身，跟着爸爸走到书房，电脑开着，爸爸有些笨拙的去点开桌面的一个音频文件。

“我来找你，其实是告知，对我们多年情分的了结。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照顾好孩子，他才是你一生的财富。”是汪总的声音。

“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指手画脚。”柳岚的声音。

“对，是你的，只是你的。和我无关。”有起身的声音，“我先走了，单已经买了。楚杰还在等你陪他回家过年，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团圆夜。”

音频戛然而止。

“这是文件袋里的U盘，当时我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拿下来给你们。”

“爸！”楚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音频传递的信息量太大，可以有太多种解释。

爸爸递给楚杰一根烟，点上，两父子一口一口的抽烟。“楚杰啊，我觉得，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坦诚，爱一个人是可以爱他所有的缺点甚至错误，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坦诚的说出真相，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去选择接受或谅解，一定不能用欺骗的方式来获取原谅。”

“爸，我不相信柳岚会这样对我。”

“是里面的声音是假的吗？”

“有些声音合成是可以做到的。”

“那你们就去找到真相。”爸爸掐灭了烟头，又马上点了一根，“但是，我估计，你妈妈无法接受，就算小孩的事是个误会，柳岚有女儿的事实，你妈妈也不会接受。”楚杰爸爸叹气，“而且，有了这个误会，你觉得以后的婆媳相处会好吗？”

“爸，为什么人要这么艰难？”

“因为你在长大，需要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我可不可以不长大。”

爸爸顿了顿，“我也希望，我们不老，可以一直庇护你，让你不要长大。”爸爸起身，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掐灭，“你好好冷静一下。我去看着你妈。”

柳岚躺在床上，反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要让自己冷静，这场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摆明了是对着她而来，她要用最平静的姿态去迎接，她要对肚子里的小孩负责。

闭着眼，将照片上那次和汪总见面的细节重新回忆一遍，她要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幕后主使者的证据，只有这样，她才能洗清嫌疑。

汪总是突然到了柳岚办公室的楼下，打电话叫她下楼，说有事情要说。知根知底的两个人，明明说好兑现了期权就再也不见，毁约再见，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只是当时的柳岚不知道，这个大事要大到影响到她和楚杰来之不易的感情。

汪总应该对于公司的股份构成深深无语，充分享受着资源方的各种优势同时，又对于这些关系网的无限互通而煎熬。楚杰辞职，他想瞒着，可是晴朗是股东，会知情，晴朗知情了柳倩就知道，转述到柳岚耳朵里，促成了本因为晴儿的事而有些动摇的柳岚坚定的回到楚杰身边。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是希望赵菲菲和楚杰能在一起的。

所以，他硬着头皮再来当说客。他细节描述了在首尔发生的所有事，赵菲菲爸爸对楚杰的威逼利诱，想要证明柳岚对于楚杰是多大的牵绊。

柳岚不为所动，“不重要。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我相信楚杰会在另一个平台上，再次站立。”

汪总无奈，换了套路。矛头直指赵菲菲，他描述下的赵菲菲在楚杰面前表现得天真烂漫、坦坦荡荡，背后却小动作不断，汪总确认柳岚只是假装不知。他善意提醒柳岚，所有的男人，到最后都会败给岁月，康庄大道和羊肠小道在某个时间节点会对比得很强烈，与其到时候狼狈退场，倒不如趁现在有议价空间的时候，早做打算。

天涯何处无芳草。

柳岚从内心鄙视汪总这样的人，表面上阳光灿烂、前途光明、对任何事情都心怀宽阔，背地里却斤斤计较、见利忘义。她之前不想给汪总贴标签，一部分原因是深感自己长期在他身边，近墨者黑，害怕这些标签早晚贴在自己身上，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汪总表面的这些属性和晴朗太像，她不想深究，是怕自己不自觉的去揣摩柳倩的婚姻，很多时候不知情的人容易幸福。

自己就是活得太清醒，在楚杰身边容易懵懂的幸福。

然后汪总莫名其妙的起身，伸手去轻抚柳岚的肚子，柳岚蒙住，他们就算很多次醉酒后都保持着绝对的距离，这样的亲密动作，从未有过。柳岚望着汪总，“求你，不要拿我的孩子说事。他不应该出现在任何谈判中。”

汪总的脸现出柔情，“曾经我在英国的时候，也有机会当了爸爸。可是，怀胎十月真的太长，长到每一天都那么难熬，会发生太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最终我的倔强让我没能见到我的孩子。”

柳岚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的故事，伸手拿开汪总的手，“不要碰他。”

汪总也不恼，抬眼望着咖啡厅的落地窗外，沉默的慢慢坐回对面的位置，“想要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最好的方式是远离漩涡。只要孩子还在，你的所有一切都能从长计议，再怎么，他的父亲是楚杰。”

柳岚一字一句的问，“这是你的威胁，还是赵菲菲的威胁？在你们眼里，生命都没有你们的目的重要？”

汪总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我始终喝不惯这绿茶的味道。毕竟，我爱着正山小种。”

“你已经和晴朗爸爸都快成了忘年交了，赵家在你那里不那么重要了。你不能放过这一切么？”

汪总静静的看着柳岚，摇摇头，“可惜了，我最看重的拍档，恋爱和怀孕让你的智商直线下滑。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些最基本的原则，你都忘记了。”

“你能找到其他方法投赵家所好的。放过楚杰，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的物品。”

汪总沉下脸，“菲菲只要楚杰。赵吉祥可以有很多子女，但是愧疚的只有这一个女儿。”

“我和楚杰离开。出国，去任何你们找不到的国家。”

“可以。只要楚杰能放下他父母，只要赵菲菲不追你们到天涯海角。”汪总收起面前摆着的手机。“我来找你，其实是告知，对我们多年情分的了结。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照顾好孩子，他才是你一生的财富。”

“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对，是你的，只是你的。和我无关。”汪总起身，“我先走了，单已经买了。楚杰还在等你吃年夜饭，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团圆夜。”

柳岚反复的想，确实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汪总离开，她一个人独坐了一会，也起身离开。现在看来，汪总反常的靠近她，抚摸她的肚子，就是为了配合拍照，以此收集到钉死她的证据。

这样的证据即使钉不死她，也能在她和楚杰心中留下鸿沟。柳岚不知道该怎么做，熟读的兵书也帮不上忙。

爱情是最复杂的游戏，所有的计谋错综复杂，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动击西是战胜计里的六计，本意是主动攻击取胜的，可是现在柳岚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歌里有唱，不必故弄玄虚故意装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