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菲赶在放假前一天赶了回来，一下飞机就给楚杰打电话确认楚杰有没有等她。楚杰也才想起因为要等柳岚回答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过年，所以自己也一直没订票。

“还没订票，不过是因为柳岚还没决定跟不跟我回家。”楚杰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已经决定回家见父母了？”赵菲菲的语气里也没听出多大的失落。

“嗯。”

“那反正你决定了就告诉我，我明天要来趟公司。方便的话就从公司出发，如果不方便你先回家，我再去接你也行。”

赵菲菲永远带着这样的真诚，楚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嗯了一声，不反对，也没赞成。

晚上回家楚杰再次跟柳岚提起一起回家过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阴影过重，春节在楚杰心里是一个里程碑一样的存在。

柳岚面露难色，“今年柳倩也不在家过年，如果我再一走，就只剩两个老人了，感觉太凄凉了点。”

“我们是回家见父母，以后结婚了大家可以一起过年，这一次就先克服一下吧。”

“晴儿过完年就该跟他爸爸去美国了，我想这个年大家一起团聚一下。”

“你什么意思？今年过年你们两家要一起过？”

“倒不是两家一起过，就是想让晴儿有个大团圆的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毕竟出去了团聚的时间久少了。”

“是爸爸妈妈也在吧，这个才是重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么不信任我么？”

“怎么信任？你们夫妻团聚，我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城市。”

“你有父母一起啊。”

“说的是一回事么。”

“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不是现在啊，是一直啊！年轻嘛，不懂事嘛，学不会温文尔雅、体贴大方。”

柳岚干脆起身去了浴室洗漱，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起床，楚杰习惯性的闭着眼睛叫，“柳岚，我要喝水。”

没人应答，睁开眼，柳岚不在。起身去屋里找了一圈，竟然也没人。

拨通柳岚电话，“你去了哪？”

柳岚没回话，却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柳岚进门，左手提着豆浆油条，右手捏着还没挂的电话，“我去给你买早餐了，今天公司食堂放假了，没早餐吃。咖啡厅也不供应了。”

柳岚一副讨好的表情，楚杰才想起昨天晚上他们的不欢而散。在心里嘲笑自己没骨气，永远生不了柳岚的隔夜气。

走过去接过柳岚手上的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身看着柳岚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站着，楚杰斜坐在餐桌边，伸手，“过来。”

柳岚顺从的走过去，正面环抱楚杰的腰。下巴搁在楚杰的肩头，“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没有这么多要顾及的事。或者再晚一点遇见你，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只我一个人，好好爱你。”

楚杰轻抚柳岚的背，“如果两个人只能共甜蜜，不能共坎坷，那叫什么爱情呢。幸好在现在遇上你，我们都不够好，有了对方，一起变得更好。相信我，我们是一加一大于2的，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以我为傲。”

“怕你变得太好，我跟不上你的步伐。但是还是变得更好吧，才能激励我自己变得更好。”柳岚直起身子，满眼柔情的看着楚杰，“你是注定要闪闪发光的人，相信我的阅人能力。”

楚杰轻轻的轻吻柳岚，柔声的说，“干净了么？”

柳岚摇摇头。

楚杰仰天长啸，“你是要让提前过上无欲无求的生活。”

柳岚拍了拍楚杰，“快去洗漱，臭死了！吃了我们就去上班。估计也没什么人了，打一头，就各自回家吧，回家准备过年。”

“哎，这个年又该多么无聊空虚寂寞了。”楚杰往浴室里走。

“要不你提前销假回来。客服部有轮班，技术部也有轮班，就你们策划部们最轻松。”

楚杰最里包着牙膏泡沫，喝口水，吐了出来，“拉倒吧，我们平时用的是脑。他们就废体力，总该给我们脑子放放假，不然会生锈的。”

“不许工种歧视！”

“好的，伟大的柳总！铁面无私的柳总！”

波澜起伏一年的最后一天，这屋子里总算全是幸福的味道。苦尽甘来。

两个人坐着空荡荡的地铁去了公司，面对的是同样空荡荡的办公区。只有部门领导、个别组长还在坚守岗位。

“你看，你非拖上我一起挣表现，结果呢。红桃他们知道了怕是又在心里嘲讽我了。”楚杰颇为无奈，他们策划部内部早就通知了，最后一天不用到公司。

“你和小胖还没和好么？”

“大家说开了，也算是讲和了。但是就只限工作之交了。”

“哎，希望明年能恢复正常。”

“不强求，有得必有失，得了最好的你。”

“好啦，就你嘴甜。”

两个人在中间空白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去到自己的办公区。

楚杰对着周围全是空缺的座位发呆，他们的欢声笑语好像还在昨天，转眼就物是人非。他们忽略他已经到了极致，连这么长的春节假期，礼貌性的再见都没人愿意给他说。他一点都不怪红桃黑桃，站队小胖是他们的必然，否则就要如他一样被小胖打入冷宫，承受和他一样最低的年终考核分数，拿着整个部门最低的年终奖。

是的，楚杰今年的部门年终考评拿了最后一名，因为他入职公司这么久，只参与了一个活动策划。KPI考核数据永远是冰凉的，没人会来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没能有更多的业绩。

官大一级压死人，小胖将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功成名就，楚杰觉得自己最感谢的人一定是小胖，逼到无路可退，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感受他那绵绵无崛起的恨意。

还要承受自己恋人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失望。是的，柳岚该是知道他的KPI成绩的，他那个职位，在领导层年终大会的时候，员工KPI考核是公开讨论的话题。她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但是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是楚杰自己的不求上进。柳岚是爱他的，就是因为爱，才把这样的失望或者叫遗憾满在心里。小心翼翼的鼓励他，不动声色的让他在假期的最后一天都来挣表现，以期被其他领导能够看见。用心之良苦，为有爱能解释。

兴亡满眼，旧时明月。

楚杰在这个战场上败得一塌糊涂。

“你在发什么呆呢？”柳岚的声音传来，楚杰抬头，看着柳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过来。走近了，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包包的整理开，“这两包是给爸爸的，这两包是给妈妈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按自己的想法买的。帮我转告他们新年快乐。明年一定回去陪他们。”

“嗯。”楚杰笑着，强迫自己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

“你再坐一会，电脑打开。我一会要陪汪总慰问留守的同事，你这里电脑亮着，能看见的。”柳岚狡黠的笑。

“你这内应做得好。”楚杰心里苦笑道。

“待会检查完你就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好的。”

柳岚看了看四周，盯着走廊里的摄像头摇头“哎，想抱你。”

“没事啦，快去忙吧。爱你！”

“爱你！”

目送柳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楚杰顺从的开了电脑。这一别将是7天。

赵菲菲的消息进来，“柳岚不跟你回去？”

“你怎么知道？”

“听汪总说的。”

“汪总还关心下属这些事？”

“没空关心，好像是过年期间他们要一起去拜访些什么人。问我意见，我没空奉陪的。”

“这大老板当得也不轻松。”

“有野心的大老板更不轻松。”

“没野心能当老板么？”

“说得也是。那走吧，和我一起回去，你这个时候也买不到票了。你大包小包的提着，也费劲。”

“你在我身边安了摄像头。”楚杰抬头张望着。

走廊尽头，赵菲菲从她办公室里探出头，对着楚杰挥手。她办公室就在柳岚隔壁，楚杰生怕被柳岚撞了个正着，赶紧低了头，在电脑上随意的开了个文档，假装认真的看。

这一看，才发现是很久以前，自己在酝酿那个游戏时随笔记下来的思路。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平行世界，和现在的世界一样，但是你可以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尝试各种可能。你在现实里等红灯，选了往左，碰上了一个人，那么在平行世界里，选择了往右，你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这是楚杰设计的游戏的基底，起源于他在医院门口的那次红灯。他提了给柳倩准备的生日礼物，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遇上了红灯，因为太想快点见到柳倩，脚步不想停留，十字路口，过马路的红灯挡了脚步，就选择了旁边的绿灯行，等过完绿灯路，另一侧的红灯变成了绿灯，正好通过。

本来如果在原地等候，到达医院门口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怪只怪不愿意停止的双腿。最后的结果，本来该从医院的右门进入，最终走了左门，对应的走了住院楼的右边通道，路过了那个花园，见到了花园里的柳倩和晴朗。

很多时候，一个不起眼的等红灯时做的决定，就这么轻易的翻转了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