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杨妮家的时候没花多少时间，即使是下班高峰期感觉路上也没了平时的拥堵，这座外地人汇聚的城市随着春节临近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一场大规模的候鸟迁徙，这是每年的常态，再过几天，楚杰也将加入这场迁徙。

今年想带柳岚回去，趁着去韩国前，把所有可以稳定的，都先稳定下来，确保无后顾之忧。

到楼下的时候杨妮发了临时访客密码过来，楚杰觉得这才符合这栋楼该有的冷漠。

孟方澜在里面洗澡，按照杨妮的要求，洗净晦气。柳岚在安慰气到不行的杨妮，杨妮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亲戚会连自己都不放过。

“换个角度想，孟方澜在公司太重要，他不动声色的掌握了很多核心资源，这是他的能力。再说了，你大叔这种久经商场的人，要的是脸面，严格来说，被下属挖了墙角，确实稍显打脸，他要下重手，杀鸡给猴看。你是亲戚，亲戚都不放过，才更显得铁面无私。那么其他人也就才会更有顾虑。”

楚杰安静的听，柳岚的论调和赵菲菲差不多。她们都能准确的看到事情的实质，楚杰突然有种一直以来都被身边人照顾保护的感觉。

杨妮房间的布局和赵菲菲家的都差不多，只是在软装上一个偏硬朗一个偏柔和。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依赖的？如果连亲人都不能信任。”杨妮伸手摸烟，又走过来给楚杰递了一根。楚杰看了看周围没有烟灰缸，就干脆坐回沙发边，和杨妮共用一个。

杨妮看了一眼楚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表面一片祥和，背地里暗流涌动，杀气腾腾。”杨妮顿了一下，“就跟谈恋爱一样，表面你侬我侬，背后有什么小心思都不知道。这些小心思即使只是无意的，或者叫最终伤害不大的，但终究会是个痕迹。”

楚杰知道，她这句话在敲打他。他刚刚环视她房间布局的时候杨妮就轻易的捕捉了他的眼神，她还记得赵菲菲的事，她不是不说。她在等他自己说。

“杨妮，给我拿下浴巾！”孟方澜在卧室里叫。

杨妮闻声而动。

这小套间一下涌了四个人进来就确实显得有些拥挤。私密性完全得不到保障。楚杰起身，在酒柜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把沙发的位置留给孟方澜。

孟方澜穿好出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楚杰和柳岚，“真是人背了喝凉水都卡牙。”

“最终要怎么解决呢？”楚杰问。

“先停了跟那家公司的合作，交由他们负责，剩下的事情私下协商，警察不管，最终销案就好。”

“可是客户跟谁合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啊。”

“所以我也自己去说服客户选择我的前东家。”孟方澜苦笑，将身子重重的砸向沙发，“明明都是他们串通好的，我还要配合他们把戏演完，两边去道歉。如果后期还涉及到赔偿，这一年的利润估计就悬了。我倒还好，苦了他们两个。”

“老孟，你少说两句呢。杨妮左右为难呢。”

孟方澜看了眼杨妮，“有什么好为难的，杨妮肯定站我这边啊。以后就和我一起过着这上顿不知下顿的飘荡生活吧。”

这话倒是说得杨妮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都抽了笑。

楚杰突然嗅到了机会，“杨妮，你别高兴，我给你说，以前你们家老孟骂你可狠呢。”

“啊？”所有人都转头过来看着楚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之前来踩盘的时候，孟方澜说这个楼里住的都是小三，谁有钱买谁就是小三。”

孟方澜瞬间想起了这一茬，急急解释，“我说单身女性。哎，也不对。就是不依靠父母，自己能卖得起的就可能是小三。我们杨妮靠父母买的，不属于这范畴。”

“靠父母买的怎么了。”杨妮摆着臭脸，走到沙发边，从孟方澜身边经过，狠狠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脚。孟方澜做出痛的样子。

“以后靠我，靠我。”孟方澜这嘴真的是楚杰自愧不如。

杨妮靠在沙发扶手边不说话，柳岚轻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杨妮买这里是知道孟方澜来看过。这傻丫头以为孟方澜喜欢，所以才买的。哪知道你们只是来踩盘。”

孟方澜直起身子，摸了摸杨妮的头，“媳妇乖，买得好。当初看着贵，可是保值。现在所有的房价一起来，这里的房价就显得不高了，品质在这摆着，升值潜力巨大。”

楚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挑起的话题，活脱脱又被他们演绎成了一出狗粮。急着话锋突转，“柳岚，我们还有个同事也住这里。”

“谁啊？”柳岚回头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赵菲菲吧？”

“嗯。”楚杰终于找到了机会说，“之前林皓葬礼的时候她情绪低落，我还陪她回来过。所以我来过一次这里，还碰到过杨妮。那个时候和杨妮不算认识，就公司一面之缘，也没打招呼。”

“嗯……嗯……”杨妮陪着笑了，这个结就这么过了。

服务员送餐过来，楚杰坐得离得最近，走过去帮忙接过来，去餐桌上摆好。

柳岚说，“哇。外卖都这么精美。”

楚杰纠正着，“是他们公寓自带的饭菜。星级厨师的。”

“哟，看来还跟菲菲共进晚餐过。”

楚杰直接傻掉。

“哈哈哈。”孟方澜打着哈哈走过来，“楚杰，你真不要说是我徒弟，你这智商，偷一次被逮一次。”

“对嘛，学艺不精，你看你师傅，偷多少次我都逮不着。”杨妮也围过来补刀补得听众都心惊胆战。

“要不，搬过来和我一起住，随时监督我有没有偷吃。”

孟方澜拥有者化解杨妮一切刀光剑影的能力。杨妮永远只能缴械投降。

原来，一物降一物，说的是爱情。

席间，杨妮问起柳岚去医院的情况，柳岚轻描淡写的说了医生结论，杨妮却有些担忧，“虽然是常见肿瘤，稳当起见，还是做个活检吧。”

楚杰放下的心被这话一说又有些紧张，“什么意思？这样的结果没有判定良心还是恶性？”

“当然没有。只是说是子宫肌瘤，没活检谁知道良性还是恶性。只是99%的肌瘤是良性。”杨妮像是在扫盲着医学知识。

柳岚给楚杰夹菜，“你别听她的，大惊小怪。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肿瘤、结节类的东西，是因为现代医学技术太发达，照得太清楚，弄得大家有点过度医疗。以前很多人一辈子都带着肿瘤，因为没发现，也就平平安安过了。”

杨妮还想说什么，被孟方澜打断，“你们吃个饭都讨论些什么东想西想。吃饭就好好吃饭。”

杨妮只得作罢。

饭还没吃几口，柳岚接到电话，汪总让她赶去第二轮的应酬点做提前安排。柳岚只得放了碗筷，给大家抱歉。

楚杰也起身，留他一个人当灯泡也不是个事。坚持先送柳岚去集合点，然后自己再打车回家。

在电梯里，楚杰想起杨妮的话，“柳岚，我们明天还是再去做个活检吧。”

“真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医生都说了现在尺寸太小，不用管。每年做个检查就好。”

“那不是身体里一直放着一个定时炸弹？”

柳岚干脆将楚杰的脸扳过来，“你看我像有事的人么。我还要养好身体，好好的和你过一辈子呢。这么重大的事，我不会轻视的。安心好么？没事你多跟同事们交流交流，你已经很久没参与到重大活动策划里了。”

“是不是一回汪总他们那种环境，一对比，你就觉得我不够上进了？”

柳岚楞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楚杰为什么这么认真。放下手，两个人身体自然分开。

在小区门口等预约的车，沉默得有些凝重。柳岚鼓起勇气回答刚刚突然停止的问题。“我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一加一大于二。像是两个跳着华尔兹的舞者，他们各自的动作都很优美，再加上他们感情的默契，就是加分的。我希望我们的恋爱是加分项，但是如果因为恋爱而埋没你的天赋、慢慢变得惰性，这段感情就是不对的。”

楚杰想着自己在偷偷设计的游戏，为了最终呈现时给柳岚最大的惊喜，他一直都是趁着柳岚不在的时候才进行。很多时候灵感爆棚，明明一气呵成会更有效率，但是因为想念柳岚，或者要陪伴柳岚，他都宁愿先放弃，等优先完柳岚所有的事情后，再重新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进入状态。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努力本来就是为了给柳岚更好的未来，但是因为有了柳倩的前车之鉴，他在学着平衡，学着不错过任何的陪伴。而他的用心，柳岚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就只看事情的表面，觉得楚杰没参与公司活动就是一种惰性。

恋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呢？

她怎么就忘了，他是因为什么被小胖排挤，再没机会参与到更多的工作里。

“如果恋人一起跳的是华尔兹要到你想要的状态，那么一定是悬崖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