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生存，与死无异。

古语里有句话，大概意思是，噩运从来不会单独出现，它们总是接踵而至，因为他们的基因里深爱着群殴这种方式。这句话言简意赅的说叫祸不单行。

楚杰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办公室碰到赵菲菲的瞬间，与其说是碰到，倒不如说赵菲菲是故意前来挑衅。他们策划部的办公区虽然和领导们的在同一层，但是分布在电梯的左右两边，不是刻意过来，几乎没有路过的可能。

去韩国分公司的事小胖简短几句话就证实了，没有解释前因后果，也没有惺惺作态的客套这样的锻炼机会对年轻人来说多么难能可贵。他只是平静的宣布这样的结果。他的反扑来得干净利落，坦坦荡荡。黑桃拖了小胖往电梯间走，红桃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只留了魂不守舍的楚杰独自木然的从会议室走回办公区。

赵菲菲就站在他们办公区的走廊里。

她笑脸迎上楚杰，“我来熟悉你们策划部的工作。”

楚杰不理她，直接往自己办公桌方向走，赵菲菲跟过去，站在小胖办公桌的位置，“毕竟花了这么大成本的公司，我准备努力工作。”

楚杰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电脑。赵菲菲拍了拍办公桌中间的隔板，“是需要我单独叫你到我办公室汇报么？毕竟，让我去组建韩国分公司是我答应汪总注资的附加条件。”

楚杰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眼睛不看向赵菲菲，他要听柳岚的话，要克制，敌人越是挑衅越要克制，敌人最喜欢看见猎物被激怒的样子，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动物追逐的本能。楚杰脑子里想着柳岚说这话时候的神情。

他们应该是一对苦命鸳鸯的，在这种逆境中还不忘苦中作乐。柳岚还说，“如果楚杰是猎物，那么追逐他的赵菲菲也顶多算个动物，因为只有动物才需要这么拼命，人不用，人有枪。”

想着想着，楚杰竟然忍不住嘴角抽-动。赵菲菲看着怪异的楚杰，不知他何意，周围也已经明显感觉到各种偷瞟的眼神，她只得故作没事的样子，转身离开。

柳岚的日子似乎也没太好过。年休一回来给汪总报道，就在汪总办公室看到了赵菲菲。她坐姿随意的斜躺在沙发上，肆意证明她和汪总不凡的关系。汪总一直有些少年老成，对员工的细节要求近乎有些严苛，可是他对赵菲菲显然有些纵容，这也体现出他对赵菲菲这个表妹的溺爱。

见柳岚进来，汪总招呼着柳岚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这两周一走，我就跟缺了胳膊一样，看来我依赖你的程度有些过了。”

柳岚陪着笑，“汪总说笑了。你的助理、秘书都在，如果他们都成了摆设，那行政部的绩效评估就严重不及格了。”

汪总的情绪有些高，“我发现你最近变得牙尖嘴利了一些，和以前的你性格有些出入。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只有恋爱才会让人的性格大变。”

柳岚的余光瞟向赵菲菲，她跟没事人一样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像是这样的谈话根本与她无关，柳岚有些意外，她那种不闹的满城风雨不罢休的性格，尽然忍住了没给汪总汇报。

“不取笑你了。正好你回来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菲菲呢从上周开始已经到公司来履职，虽然是股东，但是自知资历尚浅，所以自荐到你的部门学习。她能吃这个苦我也觉得是好事，多了解了解公司，她的融入感也会更强。大概时间是半年，同步她会组建韩国分公司，我一直都比较觊觎韩国市场，那是网游之国，我们再好的产品不去韩国市场接受考验我都觉得不算成功。菲菲比较喜欢韩国文化，又经常去韩国，算半个韩国通，所以她去也合适，这半年时间你多教教她，全方位的都教，只有真的学到东西了，去外面打拼才不会受欺负，而且她代表公司，如果能力不过硬，很容易给公司带来损失的。”汪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柳岚，“你责任真的很重大啊。”

柳岚做出为难的表情，“汪总，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我哪有能力接受这么重大的任务。我都不知道该教赵总些什么。半年时间也足够长了，到不如赵总一个部门呆一个月，凭借赵总的聪明，每个部门的精髓都能掌握得七七八八，到时候再去韩国谁还能唬得住她啊。”

“柳姐。”赵菲菲出声，几步走到汪总的办公桌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岚，“去你部门是我的意思，业务层面呢我再怎么恶补也比不过那些专业人士，更何况，去韩国又不是我一个人去，到时候每个部门都会抽调业务能手和我一起的，业务有他们，我不担心。我唯一想学的是你这八面玲珑的沟通能力。毕竟，和事情斗是死的，和人斗才是最难的。”

“赵总，你说笑了，我是出了名的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一味做事。”

“哦。”赵菲菲拖长了尾音，配合上夸张的惊讶神情，“汪总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像汪总这种海归，不太懂国内的各种门道，都是依赖你才把合作伙伴间的各种关系处理得井井有条，你这过分谦虚打的可是汪总的脸哦。”赵菲菲又将身子转向汪总，上半身近乎趴在办公桌上，直直的盯着汪总。

汪总面露难色的看着柳岚，“她这性格，我是没法的。柳岚，帮帮我。与其让她留在国内对我们指手画脚，还不如早点教会她，将她发配韩国，她做得再不好，我们损失的只是一个分公司，可是她过多的参与公司事务，影响公司主业，我们就麻烦了。”

赵菲菲点头如捣蒜，无限献媚的语气对着汪总，“还是我哥了解我，就把我发配韩国吧，你眼不见为净。”

柳岚知道，自己再无推辞的借口。

晚上下班的时候，楚杰早早的收拾好东西，等着柳岚下班。他们约定好一会碰头，楚杰要给柳岚商量小胖的事。一整天小胖除了上午工作安排再没跟他说过话，给小胖发微信，系统提示，“消息已发送，但是对方拒收。”楚杰不明就里，截图偷偷发给黑桃，黑桃无限哀怨的回了句，“他把你拖了黑名单。”然后黑桃更近一步的描述他将小胖拖出去后的经过，小胖态度强硬的强调，欺骗绝对不能原谅，甚至小胖已经铁了心不再和楚杰共事，如果楚杰去韩国的事最终未能成行，那么小胖也绝对不会让楚杰继续呆到他的组，如果柳岚横加干预，那么他宁愿自己走。

所有的情况和黑桃先前担忧的一样，甚至更甚。毕竟，黑桃对于小胖这么幼稚的拖楚杰进黑名单还是深深的感到惊讶。

千头万绪，唯有柳岚能指引他的前路。

左等右等，一直到他们办公区都已经人去楼空了，楚杰还是没等到柳岚。确定四下确实无人，楚杰往柳岚办公室方向走，还没走近就听见赵菲菲的声音从开着门里传了出来。站定了听，好像只是日常业务的探讨，楚杰拿捏不准是不是该进去，却听见其他办公室有人起身，关灯的声音，楚杰只得快步离开。

出了办公楼却发现自己的漫无目的，家是不想回的，妈妈反反复复的念叨比唐僧还唐僧。妈妈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楚杰甚至想打电话给爸爸叫妈妈回去，又找不到合理的说辞。

手机屏幕亮起，是那个久远得像已经隔了几个世纪的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