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岚开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楚杰蹲在客厅中间，神情恍惚。

‘这是饿傻了么？真的没吃饭都在等么？’柳岚将手上提的袋子放在沙发上，就走过来拥抱楚杰。

楚杰死死的抱着柳岚，拼命呼吸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入鼻腔、直达心田，心瞬间平静。

“怎么了？”柳岚关切的问。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说放弃，不说分开。”

柳岚掰过楚杰的眼睛，认真的看，眼里有惊慌失措或者茫然暗淡，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喃喃的说，“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楚杰用力的亲吻柳岚，抱起她，急切的冲到卧室。他觉得身体里的小野兽正在爆发，他想狠狠的撕咬柳岚，理智提醒着他怀里的女人是他的爱人，动作要轻盈，不能伤害她丝毫。

不能伤害她，自己和其他任何人，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柳岚躺在楚杰的怀里平息着气息，“你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楚杰仰面盯着天花板，摇摇头，又点点头，“柳岚，我有事要给你说。”

柳岚亲吻楚杰的侧脸，极尽温柔“你说啊。”

“小胖暗恋你，知道我们关系好，让我来打探你的口风。”

柳岚轻声的笑，“小朋友们所谓的暗恋大多是这样，身边的朋友、同事，只看到对方光鲜亮丽的一面，然后在脑海里想象那是爱情。真的爱情，是压抑不住的，嘴巴不说，眼睛里也能流出来。”

楚杰觉得这话在理，斜低着头，柳岚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和小胖同龄，在你眼里，我也是小朋友么？”

柳岚调开眼睛，像是很认真的在考虑，“你见到的我，都是我狼狈的一面。这个无法让你凭空想象美好。”

“所以你信我爱你？你坚定的相信我爱你？”

柳岚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你就在我的心里撕开了缝隙。只是当时太多的其他事物遮挡了我的眼睛。”

柳岚突然的叹气，“说到这个，我们面前真的有好多障碍。”

楚杰搂紧柳岚，亲吻她的额头，”我们一起面对，没什么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我们彼此不放弃。”

“现实比我们想象的残忍，很多时候都是血淋淋的。我们只得在当下，及时行乐。”

话题有些沉重，楚杰嘴角抽-动，“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请负责到底，负责嫁给我，负责给晴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神经病！”柳岚一把推开楚杰，裹了旁边的浴巾，“洗澡，然后点外卖来吃，我也没吃饭。”

刚走到卧室门口，楚杰突然叫住柳岚，“还有个事，赵菲菲她。。。”

“我见识过，没那么难。感谢小胖所谓的暗恋，我们各有追随者，打平。”柳岚打断楚杰的话，径直出门，浴室里很快有了水声。

柳岚很难少表现出这样自信的时候，在家人面前、在同事面前，她都尽量的小心翼翼，楚杰觉得这应该也算是他们相爱带给柳岚的变化。

爱情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都产生了化学反应，像是读书时候做过的一个化学实验，干净透明的白水，加入某种物质，整个水变成了浅蓝色，还夹杂了些絮状的悬浮物，像是楚杰挚爱的蓝天白云。

吃外卖的时候楚杰问柳岚，“要不搬过来一起住？”

柳岚瞟了瞟丢在沙发上的随身包，“拿了一周的衣服。我给妈说的是最近公司忙，住宿舍。反正我在他们那里存在感一直比较低，也不反对。”

楚杰开心的笑，为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柳岚痛苦的描述着高强度的尽调工作，和之前的信息有出入，这一次融资不仅仅是一个新股东的加入，还有一部分汪总股份的转让，而且转让对象是汪总家族里的成员，这个在新股东融资上还需要证明关联交易的合法性，这样一来，繁忙的不仅仅只是两个股东的事，还要多一份三个股东之间的存续关系。

三角关系的稳定在于牵一发动全身，要合理的保持三方的平衡。难度颇大。

“所以，还是晴朗入驻么？”

“尽职调查期间要保密哦，大多错误都来源于枕边风。”

“本来也没多大兴趣，随口问问。赶紧吃完了看书，你一周没看书了。年底要考试的。”

柳岚左挑右捡餐盒里的菜，意兴阑珊。

“不合胃口？外卖嘛，将就吃。”

柳岚摇摇头，“不是。这样一来，这次并购就发生在了婚前，属于婚前财产了。”

楚杰先是一怔，旋即明白柳岚所指。

“他们定了结婚么？什么时候？”

“十月。天气合适。那个时候晴朗事业上也有了新身份。终究还是被爸爸比较偏爱的长子。”

“晴朗还有亲弟弟么？”

“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妈生的。”

“啊？”楚杰脑子里闪现晴朗的脸，“礼数周到、教养极佳的人居然会出自单亲家庭。他也是比较艰难。”

柳岚看着楚杰，确认他的表情是出自真心，“他们那种家庭比我们常人更难，很多罪犯的犯罪行为都来源于童年父母之爱的缺失，养成了偏执的性格，晴朗能这么优秀，他该有着极其自律的意志。”柳岚的表情慢慢变得怪异，那种乌云密布的神情。“每次看到那些留守儿童，父母远离，等父母回来的结果大多都是父母已经离婚。这个时候都会深深担忧他们的未来。”

“想到晴儿了？”

柳岚点点头。

“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爸爸，给她所有的关爱，她不是来源于单亲家庭。”

柳岚放下筷子，伸手在眼睛周围使劲的按压，“这对你来说真不公平。真的太不公平。”

“又来了。没事找事是吧。这个问题不讨论了，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柳岚还想继续说，楚杰放下筷子，打断她的话，“去收碗。在这个家里，你只是我媳妇，不是柳总，所以这些事，该你做。”

柳岚被逗笑了，顺从的收了桌子上的剩饭剩菜，往厨房里走。楚杰望着柳岚的背影，他其实有自己的担忧，不是因为晴儿，或者自己的父母是否最终接受他和柳岚的事，而是刚刚柳岚说到的单亲家庭的偏执引发了大量的犯罪，他心里隐隐的担忧，为赵菲菲表现出来的偏执。

赵菲菲有一点说得对，她在楚杰面前一直是很低的存在感，所以楚杰不知道她所有的情况，是不是，她呆在那个金丝笼里，任由他的主人饲养，本身就源自自己家庭的破碎，她将自我的强迫用在了对金钱的妥协上。

能够轻易放弃自己身体和道德标准的女人，偏执程度近乎成魔。

晚上他们看完书抱着电脑在床上看电影，剧情明明是很紧凑的悬疑故事片，柳岚却在还未过半的时候就在楚杰怀里睡着了。

她连睡觉时候都眉头紧锁，呼吸有些重，这是疲惫至极的特性，她该是下班后先回了家，收拾了东西才再过来的。想着她在路上的奔波，楚杰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

楚杰悄悄的关了电脑，熄了灯，并排躺着，却久久不能入睡。校园恋爱之所以醇美是因为没有现实的风雨，他们可以倾尽所有在月底的时候去吃一顿大餐，即使还要熬过几天的等待期，但是月初的时候父母的生活费会按时到账，他们不用考虑房贷、车子甚至小孩的各种费用，有各自的父母在支撑着他们。

可是，等父母老去，自己出入社会，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楚杰明白柳岚对于工作的过度珍惜，晴儿是她的责任，然而现在，楚杰既然选择了和柳岚在一起，那么她们母女就是他的责任，还有他自己本身。

游戏公司的收入确实很高，高到自己单身一人不用节约都能有盈余，只是那是因为自己对生活要求很低，几乎没有朋友聚会，没有房贷车子的大额开支，然而未来呢？勤勤恳恳的工作，升职，指望着工资上涨？

楚杰第一次开始审视事业的上升通道，成为小胖一样的组长，再成为部门负责人，那么他和柳岚两个人的收入加在一起能够勉强算个中产阶级，能将他们的小日子勉强过得有声有色，可是该怎么做才能升到部门负责人？要用怎样的表现才能获得提拔？小胖的能力就算原地踏步，楚杰飞速成长，都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的磨练才能到他的地步。而且就算到了他的地步，他不动，位置不空，自己怎么提拔？

楚杰想到了孟方澜，他的个人能力和领导能力都不虚何经理，可是多年了，还是在何总的压迫下碌碌无为。创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稍微努力就能维持和以前打工时候一样的薪资水平，再多努力一点，就能超越，再再再努力一点就能接近成功。

可是自己呢？晋升通道渺茫，创业没有资本。

男人的一生有三大迷惘期，青春期的惆怅，进入社会时候的雄心大志抱负无门，以及人到中年时候的不惑。楚杰觉得自己处在了第二阶段，只是不知道的是，这个阶段要多久才能走到尽头，看到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