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红桃所说，方士的战力可以秒他弓箭手的号十个。几分钟时间，两个人就到了玫瑰花海。

楚杰留意到一个细节，出深海地图的时候，是男号听见女号的呼唤，突然醒来，抱着女号出了地图，画面一闪就到了玫瑰花海。之前楚杰是正好切出去在和小胖他们聊天，没看到这个画面，是不是就是这个画面扩大了赵菲菲的情绪。

小胖的截图看不到前因后果，但是赵菲菲发出的那些话，楚杰不相信，没有那么多长情守候，那些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哦，有，晴朗和柳倩。初中、高中到大学，他们有十年。

但是这样的好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赵菲菲可能自己把自己骗了，她忘记了，她住在那个和纽约房价同价的公寓里，她的背后是她的金主，金主不是随时临幸，所以她才有大把时间来安放她的感情，即使是编造的，自欺欺人的感情。

正走着神，菲菲已经采完玫瑰花，送到风神面前，风神瞬间变成了一身灰衣风烛残年般的孟婆。

赵菲菲拖着楚杰的方士号快步迈过奈何桥，然后主动退队。楚杰眼疾手快的加了赵菲菲好友，“美女，为什么退队啊？”

“组队模式见不到林。”

“你不是没做过么？”

“有攻略。”

还没来得及继续问，整个界面被动画覆盖。白雪皑皑的山延绵着路面也是厚厚的积雪。在一棵松树下站着个男人，他的头发和衣角随风飘舞。听到身后有声响，他回头，迎着他的方向走过去三个人。中间是步伐踉跄的老人，左边是一袭红衣的女子，右边是咖啡色纱衣的男子，三个人一深一浅的往松树下的男人走去，身后是三串清晰的脚印。

‘你们来送我最后一程么？’松树下的男子走出来，头顶的林字被刻意标成了红色。这在游戏里代表这种NPC是临时性的。

动画停顿了五秒，没有人说话，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跌落在四个人的身边。林轻声的叹气，转身往前走，三个人默默的跟在身后。

婆婆：林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们就这样，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他喜欢走走停停，看到新奇的颜色会回头给我说，妈妈，你看这些颜色。

女侠：阿姨，我们说好的，高高兴兴的送林离开。

婆婆：我怕他一回头我就想说要不我和你一起走。

男侠：林，你能不能停下脚步，看看我们。

前面的林真的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林：妈妈，朋友，爱人，你们都来送我了，我很开心，我想到世界的另一边去看看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花团锦簇。我太累了，你们可不可以放我走？

女侠：我答应你，你先走，把徒留悲伤留给我，让我独自面对没有你的寂寞。。。

林：抱歉我的爱人，原谅我的自私。

男侠：林，你放心的回头，我们不会是你的牵挂，我答应你，如果我想要拥抱你，松开拥抱的手我会笑着给你挥手告别。

婆婆：林，答应妈妈，如果我们再相见，你不要认出我，别让我承受牵过的你的手，再重逢已换做是你向我挥手告别。

林终于停住，缓慢的回头，带动着身子慢慢的转过来，慢慢的嘴角上扬，对着他们微笑，三个人也跟着笑，他们在这风雪天地间伫立，任由风雪吹散了他们的头发，打湿了他们的脚底，慢慢的，他们四个人站成四座雕像。

屏幕中间出现一排手写字，那种毛笔字体，“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画面消失，角色回到NPC旁边。

“这位少侠，看来你没能留住林，你的包裹里有半根同心结，集齐5个在我这里可以换购坐骑7天。”

系统提示，“你的好友菲菲已经下线。”

楚杰估摸着时间，她的任务应该也没做完。

电脑上的微信开着，菲菲的消息一排一排的在刷屏。是她从游戏论坛里的截屏，很多玩家在论坛里给游戏组留言说林的任务让他们哭了，想起自己逝去的亲人，想起分手的爱人，甚至再不是少年的曾经的好友。他们将每个画面一帧帧的仔细截图，每一张截图都可以独立成手机封面，贺卡，电脑桌面。在感叹游戏组画面精良的同时，被那些文字刺痛了内心。

“楚杰，很多人在问那个婆婆的话的意思。我理解的是你在描述一个轮回。林先走了，林妈妈送他离开。等林投胎转世，20年后，林妈妈也该老去了，所以林妈妈希望林不要和他相认，因为她担心他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苦痛，如现在她失去林这般痛苦。”

“楚杰啊，是不是因为林走了，无法开口给我证明，我就要一辈子钉死在道德石碑上？我有对他说过不可能的，我心里有其他人。是他说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你们所有人都没明说，但是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如果我能给他温暖，他可能不会走上这个绝路，可是为什么他的生命要我来承受？”

楚杰叹息，抛开对赵菲菲的成见，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不出声安慰，赵菲菲继续钻牛角尖，这些谣言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利器。万箭穿心的诋毁没人躲得过。

“菲菲，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如果当初你们在一起了，林皓出了事，他们依然会说，你看，这样折磨人的感情终于压垮了林皓。”

“楚杰，为什么你的名字叫浮生？浮生若梦？”

“我前女友说如果我是一片大海，那么她宁愿永远做这大海里的浮游生物。”

“你依然想念她吗？”

“想。每一分每秒。可是我改变不了现实，我在心里接受了她的离去，我只能一点点的抚平每一次的情绪反复。”

“她爱上了其他人么？”

“嗯。终究是我自己不好，太不好，他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她只是选择了对她更好的，人的本能。”

“楚杰你很好。非常好。”

楚杰点了一根烟，他知道赵菲菲要试图反客为主的安慰他，她的骨子里依然是善良的，一如她重金为林买下墓地，她不欠他的，她依然这么做，是她内心的善良在趋势，那种对流浪猫流浪狗的善意。

“楚杰，你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在其他人看来重于一切。在这段感情里，你是一个脆弱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很有勇气，勇气里有一种美叫做无论你遭受怎样的摧残，你都不屈不挠，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善美。你眼里看不到自己的美，别人能看到。在我这里，你很重要。”

楚杰又想起她在游戏里刷的那个喇叭，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已经下线，看不到那些喇叭，所以才敢大肆的情感宣泄。楚杰以为他不相信她的情感，原来他已经记住了她说的那些话，记住了她说，CJ，我爱你。

“楚杰，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怕我现在不说，我再没勇气说。你不是林皓的替身，我从第一眼看见你。。。”

“菲菲。”

“嗯？”

“不要说。有些话明知道我们双方无法承受，就不要说。你是个好女孩，你该放下你的执念去寻找你觉得好的。你的世界我不了解，我清楚我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内，我都不会想要去了解，如果你觉得我懦弱，是的，我懦弱，我只想要简单的生活，我不是你口中的战士，我没有不屈不挠，我已经一败涂地，再无能力去爱。”

楚杰猛吸两口烟，他觉得自己发肺无法快速排解这些尼古丁，肺里有浅浅的刺痛感。“如果是我理解错了，你就当没看过。如果你偶尔需要人一起吃饭，游戏里需要人陪，我陪你，和陪所有同事一样的心情，陪伴你，或者消磨自己的时光。”

“你没理解错。我本来想表达的是你理解的意思。我不会再说，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你是我还未上演就已经落幕的华丽篇章。”

楚杰长松一口气，关于菲菲，终于彻底画上了一个圈。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其他情感，那么剩下的就该她自己去抚平这些创伤带来的后遗症，反反复复的后遗症。

如自己一般。无人能够假手。

临睡前，楚杰看见赵菲菲的朋友圈有了更新，“坟墓里遍流苦涩的泪水，为没能说出口的话和未能作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