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发现是柳岚，这样重大决定的发布，怎么可能少了她这个姐姐。她只是淡淡的评论了一句，“愿你找到你内心想要的平静。”没有任何表情辅助，看不出她的心情，柳倩也没回，就这么突兀的放在那里。

楚杰摊坐在椅子上，木然的望着门外，看着赵菲菲慢慢的走过来，在门边停留，对着开着的房门敲门，“饭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楚杰呆呆的答。

起身的瞬间，抓起手机，点开柳岚的头像，“她订婚了么？”

“我以为你知道。”

“我从哪里知道？”

“她没告诉你么？”

楚杰啪的将手机按在桌子上，大步往客厅走。他知道他不该有任何埋怨和责备，他们每一步都坦坦荡荡，坦白的说不爱，坦然的说爱，每一步动向都在朋友圈里昭示天下。

楚杰其实相信晴朗说的，“目前为止我们没什么”。他没有趁虚而入，他只是表达了对暗恋对象或者朋友的关心，只是正好，柳倩放弃了这段爱情，正好，他爱着她，两个单身的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冲到客厅，在靠窗的餐桌旁，赵菲菲已经摆好了饭菜，红酒已经在旁边醒酒壶里安静的放着。见楚杰出来，赵菲菲先一步走到餐桌边。楚杰走过去，直接将红酒倒入杯里，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赵菲菲微微一笑，恍惚间是微笑，实质上嘴角挂着酸苦，接过楚杰的杯子，又给满上，“我以为只有我难过。”

楚杰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提了筷子就准备去挑菜。虽然是简单的青椒肉丝、鱼香肉丝、番茄炒蛋，但是色泽明亮，摆盘漂亮，不像是出自外卖，可是明明听见她打电话叫送餐的。

见楚杰筷子悬空着，赵菲菲轻声的说，“管家送来的。这楼是酒店式管理，24小时供餐的。”

“哦。”楚杰终于动筷子。许是刚刚的红酒加快了身体器官的动力，楚杰觉得饿，很饿，周末的早饭是睡过去的，午饭因为在墓地也没吃，这一折腾已经是下午4点了，几乎是等于三顿饭并做了一顿。

楚杰大口大口的吃，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不停的往嘴里送饭。

赵菲菲吃了两口，“你吃饭的样子真香，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边说着，边拿了筷子将菜夹到碗里，自己却端了酒杯自顾自的喝酒。

楚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咽下嘴里的饭，端了酒杯和赵菲菲碰了一下，狠狠喝了一大口，又开始吃自己的饭。

“嘿嘿，哪有你这样的，米饭配红酒。”

楚杰哼哼两声，“只有你们富人才讲究，我们穷人，有吃就很开心。”

余光瞟见赵菲菲迟疑了一下，好像是转头看了一圈这房子，才幽幽的说，“如果靠我自己，这些，也是没办法的。”

楚杰没搭话，他专心的对着面前的饭菜风卷残云，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他只有在极度崩溃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反应，化悲愤为食欲，他要他的胃没有一丝丝的空间，这样就可以让所有器官都关注于消化而忘记思考。

他知道这在心里学上也是病，但是，心里上的病他觉得不是他这种普通百姓该关注的，是那些衣食无忧的富人的，或者，像赵菲菲这样依附于富人的。

好像是在他们灰溜溜的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在孟方澜的车上，他难得的情绪这么激动。

“你知道这样的房子是修给谁住的么？”那时，孟方澜愤然说道。

楚杰木然的摇头。

“小三！高级小三！顶级富豪的小三！小三的最高等级！它应该极其注重私密性，从电梯开始刷卡进入，电梯直接入户，保证了主子们不用抛头露面。它应该是酒店式管理，24小时配餐，24小时随叫随到的清洁服务，小主们的手不是用来做饭打扫的，她们只需要美，配得上这栋楼的美！所以它要什么超市、要什么菜市场，不用，它有管家足够！”

当时楚杰就觉得孟方澜的知识储备真丰富，他觉得他就跟看得穿那金黄色帷幔一样。是的，所有的细节都被他猜中，除了没寓言楚杰会有一个同学，混入这样的队伍里，带着楚杰来这栋楼里吃香喝辣。

楚杰一点都不想诋毁赵菲菲的道德标准，看客们以为这是一场金钱交易，你有青春，我有钱，可是你敢当面问她，她一定会给你摆出100条保持这种关系的理由，这理由里面一定没有钱的因素，可以是对方博学、大气、体贴、浪漫，即使都知道这所有的基础还是钱。

之前网上也有很多测试，深夜、陌生男人开着豪车搭讪单身美女，就真的有人屁颠屁颠的上车，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家长就教的至理名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跟陌生人走，全部失效。不是忘记了，是社会太现实，你把每一个叫嚣着爱情至上，贫贱不移的姑娘放在这样的环境里，最终她的变化会让所有看客感受人间凄凉。

楚杰太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他一点都不恨柳倩，他宁愿认为她就是这样以物质条件为首要条件的姑娘，也不愿意承认她爱晴朗。感情失败的打击远大于物质失败。他不恨，他只是无能为力的难过，在知道她已经飞快的订婚后。

“你是真的吃这么专心，还是你在走神？”赵菲菲已经喝完一大杯酒，又自己给自己倒满。

楚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你说，这一阵的热闹过后，还有谁会记得林皓，谁还会去管林皓妈妈。”说完他就盯着赵菲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说出这么直白的真相，他心里就是无名火在冒，他想吵架，想咆哮，想有一个人被他激怒，只是碰巧他在赵菲菲的家里。

显然这样的问题确实超过了赵菲菲的预料，她想回答的，只是在反复拿捏着用词。楚杰苦笑，想起柳岚的一句话，随口念了出来，“做不到的事不要承诺。”

那是在他轻易的许诺以后会经常带晴儿去吃麦当劳，去接晴儿放学后柳岚慌忙的捂住了晴儿的耳朵，不让她听见。

看，他果然没做到。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在林皓这件事上，赵菲菲的担心是真实的，她也做了一个同学能够做到的极致，她不应该成为自己发泄的窗口。

只是，楚杰想和她划清界限。他们关系本就不好，他们连微信都没怎么聊过，可是她情感裹挟让他去医院看了林皓，又张罗着聚会，再张罗着葬礼，甚至她在葬礼上哭泣，都还要借她胸膛依靠，她不愿意一个人，自己就只能留下来像个小丑一样表演着吃饭喝酒的戏码，每一步他都觉得她在强势的裹挟着身边的人，让所有人没得选择。

或许她不是故意的，但是楚杰知道，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去消化自己心里的难过。

书房里有电话响，楚杰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忘在了书房。

起身去拿，是柳岚。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问了柳倩订婚的事，然后我给你发消息你完全不回。”

“我没看见，手机落在书房里了。”

“你今天去同学葬礼了？还顺利么？”

“还好。”

楚杰边接电话边往客厅里走，走到餐桌旁，赵菲菲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然后轻声说了句，“可能风大，吹得有点不舒服了。”

电话里的柳岚听见了赵菲菲的声音，“我多虑了，你忙你的，我先挂了。”

楚杰还来不及解释，电话就传来了忙音。去翻看微信，柳岚果真发了很多条消息过来。

“抱歉，我以为你知道，所以没想着转述。”

“楚杰啊，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所处位置的尴尬，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弟弟加朋友，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不说什么，干脆就直接回避她的话题。”

“我想了想，这么大的事情没告诉你确实我也有问题，大概，是不想让你难过，至少不要在我面前难过。你是晴儿口中开朗的楚杰哥哥，我希望你能一直微笑。”

“是真的不理人了么？你会不会想不开？”

“你在哪？要不我来找你吃饭？”

。。。。。。

楚杰一条条的看，每一条都隔着时间间隔，加起来正好是他们这顿饭的时间，40分钟。她忍了40分钟后终于打了电话过来。楚杰有些丧气，凭什么他失个恋要让柳岚这样小心翼翼，心心念念。

如果换做晴朗，他一定会把身边所有人都照顾得周到，就像他在医院照顾柳倩时一样。他会很贴心的安慰赵菲菲，毕竟她也是处于最难过的时候。他也会礼貌的回复柳岚，感谢她的担心。他还会压低自己的情绪，自己的脾气，让自己从容不迫的慢慢恢复。

晴朗真的是柳倩的好选择。连他这个情敌都这么认为。

楚杰直接拿过酒瓶，省掉醒酒器这个环节，给自己酒杯里倒上，对着赵菲菲说，“菲菲，我们都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这么年轻，我们值得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赵菲菲睁着大眼睛，眼底明显有些湿润，她重重的点头，迎上楚杰的酒杯，“祝我们幸福。”

楚杰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往里吞，心里默念，“柳倩，祝你们幸福，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