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群里一直有消息，赵菲菲在召集大家吃饭，说是鼓励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林皓。还一直艾特楚杰，询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楚杰觉得有些尴尬，这种事情怎么在同学群里直接说。他点开赵菲菲的头像，私聊她，“我时间都好，你们定了通知我吧。”他本来还想补一句，“这样公开在群里说别人的私事不太好。”想了想，跟赵菲菲其实也不算太熟，就删了。

消息过去很快就回了过来，“明天可以么？其他同学明天晚上都有空。”

“可是林皓的身体恢复了么？可以出来吃饭么？”

“他不来。他出院回家了。”

“他不来我们庆祝什么啊。我不去了。”

“实质上是他请客，让我组局，感谢去医院看过他的人。”

楚杰觉得刚刚自己的态度没太好，有点过，如果早知道是这层意思，他对赵菲菲的行为可能会更理解一点，她在群里聊大概也是想把林皓的感谢传递给更多人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这种拒绝显得太矫情，就回了句，“好的。”

“那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发群里。”

“好的。”

楚杰粗略的看了一下群成员，因为用了真名，大多还是能有印象。但是他依然觉得同学聚会更多的是尬聊居多，而且因为C城离他们家乡近，很多同学的大学都在C城，毕业后也大多留在了C城，都是同样的城市同样的风景，没有更多内容可以分享，好几次在家乡的聚会，大家都只能回忆高中生活，一个事情都可以掰开来说几次，真心有点索然无味。

“你今天心情不好？”还是赵菲菲的消息。

“没有啊。”

“哦。感觉的。我以为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呢，感觉说话挺刺。”

楚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本来没义务告知，她和柳倩本就不认识，只是想着过年的时候自己还那么招摇的给大家展示过柳倩的照片，心里又有些五味杂陈，回了句，“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过年后。”

“是为什么啊？你不是说感情很好么？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可惜么？”

楚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他甚至有些后悔发这个私聊，轻易的让地方觉得彼此关系好，理所当然的问这些让人难堪的私人问题。

“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说吧，明天陪你好好喝酒。喝完酒就什么都好了。”赵菲菲又发来消息。

“嗯。”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火锅？地点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么？你在哪里，我可以选离你近的地方。”

赵菲菲还在一条条的发，甚至还转了好几个餐厅的图片供楚杰挑选。楚杰有些发蒙，自己刚刚那句嗯只是话题结束的一个托词，是不是在对方眼里就默认了自己心情不好，需要安慰？需要被照顾？

楚杰干脆不回，将手机放到一边，去继续看培训材料。

快下班的时候，小胖站起来拍了拍楚杰的办公桌中间隔断，然后神秘的说，“晚上带你下副本？”

“什么副本？”楚杰不解。

小胖一脸惊讶，“你不玩游戏的？”

楚杰摇摇头。

小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的大学时光该是怎样的被荒废！！！”

“上课、下课、读书、写字。。。”

“你没听说过没有网游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楚杰偏着头，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没听说过。”

小胖把手机拿起来，指着屏幕，“快去下。晚上回去带你仗剑走天涯。”

楚杰记下了游戏名字，他觉得小胖的用词总是很独特，将书本上生硬的词汇用口语表达出来，竟然也没有违和感。

小胖从公司群里加了楚杰微信，又将他拖入了只有4个人的小群，群名字很奇葩“绝情谷。”

“这是什么群啊？为什么叫这么奇葩的名字？”下班后楚杰去地铁站，边走路边给小胖发消息。

“只搞基，不谈情！”

“我去。我一正经直男。”

“没关系，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直男直着直着就弯了，一样的理。”

“群里其他两位是谁啊？都没说话，我也不好打招呼。”

“我们一个组的啊。一个坐你左边，一个坐我右边。都是策划部的同事。”

“我们部门老大是谁？”

“面试的时候你没见过？一般面试新人我们老大都会参加的。”

“我紧张。没注意。”

“没事。他也不爱说话，慢慢就熟了。”

边走边发消息，没注意就已经顺着人流走到了乘车通道，才发现自己没卡，又离开队伍去购票区，刚一退出来，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楚杰以为撞到了人，条件反射的连忙抬头说“不好意思。”

一看，竟然是柳岚。

柳岚笑着问：“你跟谁发消息这么专心啊。发了一路了。”

“小胖。”楚杰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指了指购票方向，“我去买票。”

“去吧去吧。”柳岚笑呵呵的挥挥手。

等楚杰买好票再出来的时候没见着柳岚，以为她已经走了，就自己排队进去。一出安检口子，却发现柳岚在对着他招手。

楚杰快两步走过去，“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门口人多，堵得，我就先进来了。”

“嗯。”

两个人并排站着地铁来，楚杰想起小胖，扭头问柳岚，“我发现我们组的同事也有点奇怪，在办公室闷着一句话不说，微信上倒挺热情。”

柳岚白了楚杰一眼，“这不就是你们说的闷骚么？我们公司的技术宅都这种特性吧。”

“什么叫我说的闷骚，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楚杰抗议。

“反正和你们部门还有研发部门聚餐的时候都挺闷。基本上我们这几桌热热闹闹，到你们那些桌就鸦雀无声，一人拿个手机在那里看。”

楚杰在脑补这种画面，车正好进站，门开的时候楚杰很自然的护着柳岚往里走。运气好有个空位，楚杰拉柳岚坐下，然后自己在柳岚面前站着。

“你就像个门板，挡得严严实实的。”柳岚把自己的包放在腿上，又伸手来拿楚杰背后的背包，“包给我吧。”

“不用。重得很。有电脑。”

柳岚也不坚持，身子往后退了退，扬着头问楚杰，“今天培训得还好吧?”

“我不是跟你汇报过了么，很好，非常好，好得让我觉得自愧不如。感觉是开了后门进来的关系户。”楚杰边说着边摇头。

柳岚伸手拍了一下楚杰，手不够长，只能拍到楚杰的肚子，“才几天不见你这拍马屁的工夫见长。我这个算哪门子关系啊，我都是个无根无底的打工的，推荐了也要自己有能力才会被录用的。”

楚杰左手吊着扶手右手捂着刚刚被柳岚打过的地方，“这位女士，你是否练过什么独家秘笈，功力深厚到我感觉五脏六腑已经崩裂。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

“我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快呸了。”柳岚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什么嘛！”

“快说呸呸呸。”柳岚坚持。

楚杰拗不过，只得跟着说，“好好好，呸呸呸，大吉大利。”

柳岚这才放心了，盯着楚杰，“你确实恢复得不错。明显笑容都多了很多。”

“本就一热情洋溢大好青年，努力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工作。人生遇了小坑，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在回血中，待我满血复活、重出江湖。”楚杰刚一说完，他在心底暗暗叫了声不好，他觉得自己被小胖上身了，小胖的影响力太强了，轻易将自己带偏。

“这怕是遇了小坑诱发了神经病了吧。。。”

楚杰不理会柳岚的白眼，“小胖让我晚上和他们一起玩游戏呢。”

“我不懂。我从没玩过。不过既然是他叫你去，你就去吧，趁机和他们快速的熟起来。如果真的很喜欢这个环境，就好好干，工作是需要积累的，频繁跳槽对自己不好。”

“嗯。”楚杰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正说着，柳岚旁边座位的人起身下车，楚杰瞟了一眼周围没有老弱病残，就顺势坐下，把包放在面前，把下巴直接放在包上。

“很累么？”柳岚看到这个细节。

“不会啊。就是懒。懒得直着头。”

柳岚哭笑不得，她觉得面前的楚杰不是弟弟，更像儿子，生活不能自理，却对生活怀抱很大激情的年轻人。“但是如果打了游戏再回家，每天都这样，会很累吧。”

楚杰先是没听明白，等回过神来，将头马上从包上直起，歪着头看着柳岚。

“怎么了？”柳岚被看的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楚杰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岚姐，别那么暴露年龄，现在的游戏早就不用在网吧打了，都自己在家里打，打完睡觉，不用再回家。”

柳岚急着申辩，分贝不由得提高了，手也跟着挥舞，“我知道，我知道。手游嘛，在手机打，我游戏公司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楚杰瞥见周围已经有目光吸引了过来，眼珠往周围转了一圈，柳岚心领神会，不好意思的连降好几个分贝，小声的解释，“我以为你们要组队，要在一起才有感觉。”

楚杰再次凑过来，贴近耳朵位置，说了句，“组队有语音，也不用在一起。”说完就弹开身子，捂着耳朵示意不停解释，看着柳岚气急败坏的神情，脸红到了耳根，一恍惚，觉得她侧面的神情真的很像柳倩，楚杰的表情有片刻僵持，柳岚不明就里，以为是楚杰终于放弃了捉弄自己，嘟着嘴，假装还在生气。

两个人短暂的沉默，车厢传来语音提示，“中山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从车厢右侧下车。”

楚杰拍了拍柳岚的肩，挤出笑容说，“我下车了，你路上小心。”说完就背着背包往车门边挤。

身边迅速有人填补了空位，柳岚下意识的往左边靠了靠，望着楚杰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大年夜的那天，楚杰打电话来找柳倩，柳倩不接电话，他却突然对着柳岚说了句，“柳岚姐，明年你要努力快乐。”那个时候他说的明年和去年其实只差了一天，如果时间能够倒回，他会不会希望这个明年永远不要到来，那样他就不用承受和柳倩的分离。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已经放下，只是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希望自己当时回答的不是那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嗯字，她希望她说的是，楚杰，你也要努力快乐。

快乐？柳岚在心里念叨这两个字，有一点可以肯定，和楚杰成为朋友，或者叫姐弟，自己体会到了久违的有人陪伴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