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些什么坚持的鬼话也只是借口而已，我纯粹是因为无聊，第二天我还是照样出去了。

就是下雨的日子我也不会错过。

终于在第五天，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一单。

那是在一个巷子里，不是上次我帮李小岸的那个，很长的一个小巷，巷口巷尾立着两个电线杆，上面的路灯用了亮度更好的节能灯，把大半的巷子照亮，我在外面，一眼就看到一个女孩被两个混混贴在墙上，其中一个红发混混掏出刀来在妹子脸上比划着，刀锋贴着她的脸，慢慢地向下滑，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脸划破。

妹子似是被吓呆了，背部紧贴在墙上，动都不敢动。只有嘴巴张着，另一个混混调笑道：“你说我们是劫色还是劫财呢？”那个混混不怀好意地往妹子的胸瞄去。

妹子的身材很好，两个混混是如此地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以致于我走过去都没发觉。

虽然不是遇上厉鬼，不过既然是平衡阴阳的鬼差，遇上不平事，也要出手的，对吧？

我不禁有了些化身成正义的感觉，好像穿上这夜行衣，遮住脸后，就真的成了正义使者一样。

要不要再设计一套出场的台词呢？唉，出来的时候忘了，早知道要准备登场台词。

我正在懊悔。

混混已经动手了，嘶的一声，妹子衣服裂了。

我正要冲上去，突然场面变了。

变得如此促不及防，我呆在原地，根本就没有上去救妹子的想法。

不是我不去救，而是妹子——不需要我救了。

妹子的嘴巴突然裂开，向上向下分，露出里面的舌头，这还不够，还往上拉，整张脸都向外翻转开来，大到足以吞下一个人的脑袋，然后这张血盆大口真的把那个红发混混的脑袋吞下了。

连吧唧一声都不带，另一个混混看傻了眼，身子往后倒，手乱舞着，尖叫声才到了喉头，就化成一股浊气往下奔去，屎尿屁齐流，瘫坐在地上，动都不能动。

妹子再度膨大，那裂成的大嘴配在刚长出的肉身上，总算协调了一些。

我在边上看傻了眼，本是过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怎么就变出一只厉鬼来了呢？

厉鬼嚼了好几下，扑——吐出一只残臂，正好砸到那混混头上，混混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晕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实际上也不需要走，厉鬼那张大嘴已经对准了我，发现了我这个更为可口的目标。

刚才那一幕我都拍下来了，作为素材是极好的，可是作为当事人，我就觉得不开心了。

以前也碰到过不少厉鬼，可都是人形，像是这么大的厉鬼还是头一次处理，如果实力与体型相关，这回可算是碰上铁钉子了。

不知道闪光灯有没有用处。

咯咯咯，我认得你。厉鬼发出一阵笑声，声音居然还是一个女人的。

光听声音的话，谁会想到她会是那个体型，这个反差更让我觉得恶心。

“你是新晋的那个鬼差，刚在电视上露面。”厉鬼聊天的兴致很高，我却没有心情和她再聊下去。

按动闪光灯的开关，啪啪一串的亮光闪起，比路灯还要亮上百倍。

改造好后的闪光灯电源组和摄像机的电源连在一起，亮度足足提高了一倍，对付一般的厉鬼是足够了。

可是对上这么大的厉鬼，不知道会发生几成的效用，我原本就没奢望能一次性解决，只要能够伤到它一点就行，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我掏出纸刀，等眼睛恢复了正常，就要上去给那重伤的厉鬼致命一击，然后我停住了。

厉鬼原样好好地立着，用它那只大眼看着我。眼珠被大嘴挤到一边，像是耳朵边上长得一个肉瘤，里面还会滴出一丝丝的粘液。

见鬼！闪光灯一点用都没有！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纸刀，只怕连它的皮都戳不破吧。

“我可好久没吃鬼差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那个姓张的，可管不到我头上。”

厉鬼突然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倒了下来，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肉虫。当然还带着它那张大嘴。

我甚至连里面的蛀牙都看得一清二楚，牙齿缝里还夹杂着一些肉渣和手指，应该是之前那个混混的残迹。

我和身一滚，身骨硬绑绑地撞在地面上，躲过这一击。

厉鬼的大嘴咬了个空，直接伏在地上，爬了过来。

和一般的虫子不同，像溜冰一样，眨眼间，就已经追到我身边，我一脚踩在它嘴巴上，双手用力，整个人像根牙签一样支在它嘴边，硬生生地将它的大嘴分开。

里面的喉咙直接和食道相连，一股股恶心人的臭腐酸气冒出，还带着打嗝的声音，薰得我差点呼吸不过来。

和这只巨虫厉鬼比力气，我当然不是对手，双手只撑了几秒，就听到巨虫嘴里发出的呵呵笑声，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充满了讥讽。

“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啪哒一声，我的肩头一痛，牙齿已经咬在我的肩膀上，还好是相对较平的臼齿，上面的肉渣酸液顺着我的肩头流下来，我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差点就失去知觉。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它生生咬成两截，在牙齿上切成一道道小菜。

我腾出一只手，解下肩膀上的电池组，直接一脚踢到巨虫喉咙里。

巨虫本能地吞咽下去，只过了几秒，喉咙里突然泛起一阵酸雾，刺得我眼泪直泪，一股恶风吹来，直接把我吹了出去。

我重重摔到地上，差点分不情这是虫子里面还是外面。

巨虫伏在地上，巨大的身躯上下翻滚，时而露出它那白白的肚皮，时而耸起背来，张大嘴，往外吐酸水。

我行险一搏，还是让我赌对了，巨虫吃不惯电池组。

这时再不逃就没机会了。我支起身子，没往街外逃，反而攀上一堵墙，跳了进去。

这是一家人的庭院，外面还养着一条狗，两只眼睛的反光在夜里看得清清楚楚，却只伏在狗窝边，动也不动，看我进来也不吠。

尾巴尖微翘着，暴露出它此时的紧张心情，动物最是敏感，我和那巨虫厉鬼大战早已惊醒了它，见我进来，也不敢发声，怕是惊醒外面的那只大家伙。

我推了推门，没有反应，又找了个位置蹲着，运气好的话，那只巨虫厉鬼应该发现不了吧。

电池组造成的呕吐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只看外面的路灯一阵暗一阵亮。终于巨虫重又耸起它高高的身躯，在墙外面游走。

我不知道是只有我才能看得到，还是说到了夜里，大家都睡得很死，没看到窗外那个巨大的身躯。整个街区一点反应都没有。

巨虫游走了一阵，在路上找不到我的痕迹，探头进来，查看街边院子里的动静，我缩在它绝对看不到的死角，除非它整只虫游进来。

巨虫大头的影子像是一朵乌云飘过我的头顶。终于消失了，连爬在地上的沙沙声也不见了。

我还是没敢出去，就和那只趴在狗窝里的狗，大眼瞪小眼，一直呆到了天明。

直到主人家一脸惺忪地走出来，穿着睡衣，拿着牙杯，看到我蹲在墙下，愣了一下，我冲他一笑，忙活动双腿跑了出去。

这时那只狗才跳起来，冲着我的背影叫了几声，以示看家护院的职责，不致于被主人责罚。

我一路小跑跑回办公室，心还是一阵乱跳。

那天夜里，要是没想到电池组，只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之前去抓鬼的时候，张五斗可从来没说过会有那厉害的厉鬼，托大了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