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财务啊，”荣哥有点慌张，“可能是老板娘吧。”

“什么叫可能是老板娘？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老板有老婆的？”我瞪大了眼睛，连刚才和大成打架的事都忘了。

小白和咪咪也竖起耳朵。

“嗯，那个，那就是老板了，你去找老板吧。”

和荣哥他们谈了一阵以后，我也冷静下来，大成这个贱货就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不能和钱过不去，现在我最快能赚到五万块钱的办法就是做好下一期的节目，所有环节都准备好了，录象、观众、主持稿，甚至还有中间热场，调动观众情绪的小道具，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跟我说要辞职，辞了是没关系，可是老爸的医药费怎么办？

大丈夫能屈能否认，反正大成也只是老板的手下，自己为老板干活，犯得着为了他这个变态辞职。

我走向老板办公室，经过大成办公室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敲了敲老板办公室的门，门虚掩着，也没人应。

我轻轻推了进去。

门板发出吱呀声，门轴有多久没上油了，硬得像是门板后面有块大石头。

里面的布局跟大成那里差不多，也是一个老式的显示屏，一张桌子，除此之外，连给客人坐的椅子都没有，好吧，来这里这么久，还真的没见过老板接待客人。

没人？我转了一圈，这个房间又没窗户，只有盏老式的白炽灯吊在上面，明明应该发出黄光的，怎么尽是青幽幽的。

我刚才还看到老板在走廊上晃荡的，又死到哪里去了？

正要出去，桌子底下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嗯，你来什么事？”

我吓了一跳，要不是他说话，都没注意桌子底下还有一个人。好端端地跑桌子底下干吗？

我打量了一下，老板的桌是那种老式的八仙桌，还用红布盖着，一直垂到地上，严严实实地看不见一点东西，躲在里面还真的发现不了。

“老板，我这里有5000块钱报销，荣哥说了，是在你这里领的？”

“你是谁？”老板诧异道。

我满脸的黑线，以前老板不在，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一家公司，老板都不在，却能一直开下去，别说营利有多少，光这一点就很厉害。

现在我又在想一个问题，老板的记性是有多差？刚刚走廊上遇见，就重新介绍了一下，现在又忘了？

要不是老板的表情真的像认不出来一样，我还以为他跟大成一样是开我玩笑来着。

“老板，我是陈宽。刚刚在走廊碰见过。”

“哦，阿宽啊！单子拿来的吧。”老板一拍脑门。

我把单子递过去，老板看了一下，打开抽屉，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看也不看，塞到我手里。

我点了点，确实是五千块。不多不少。

虽然是我应得的，但是老板这么干脆，和大成形成鲜明对比，我有点感激，连说了几个谢谢。

出去的时候，老板叫住我，“年轻人好好干啊。我们都很看好你。”老板笑咪咪道。

我心里涌过一丝暖意，原本还有些辞职的想法，一下子没了，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老板看好我，大成才故意激怒我，想让我自己辞职走人。

不过老板说的“我们”又有谁？这公司还有其他股东吗？

我拿着沉甸甸的钱，直接跑到银行去汇款，妈她们做了一辈子的农民，除了种地外，支付宝之类的还真不懂，只能用汇款的方式。

跑到一家邮政储蓄银行，踩着下班的点进去，保安已经拉下一半的防盗门，我连声叫着：“等一下，等一下。”钻了进去。

“快下班了。”

“有急事，急事。”我抱歉地笑道。

还有一个柜员没走。我赶忙跑过去，说：“家里有人住院，急着用钱，大姐，帮帮忙吧。”

“大姐，谁是你大姐！”柜员是个小姑娘，白了我一眼，不过还是坐下下来。“寄多少？”语气虽然不好，不过还是答应了。

我忙说；“5000块！”说着就把钱递进去。

小姑娘手伸到槽里，把钱掏出来，手一捏，脸色顿时变了，扔了回来，尖叫道；“这是什么？！”

她这一声，惊得保安都过来了，我也吓了一跳，“什么？”

“这些钱！”

小姑娘气得手都在发抖，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张张红的百元大钞，散在槽里，只不过上面还画着一个大大的冥字，是冥币？

我掏出来一看，每一张都是，怎么搞的？我拿过来的时候，还特意点了一下，怎么就成了冥钞？

保安过来，掏出橡胶棍，警惕地看着我。把我当成了疯子。

我见势头不对，那保安的样子是先拿下我再说，好好的，来银行寄钱，却被当成疯子，我撒腿就往外跑，保安作势追了几步，正要停下，见我突然又折了回来，马上摆出架势，我和保安擦身而过，又扑到柜台前，惹得那小姑娘再度尖叫。

我伸手把槽里的冥币都掏了出来，攥在手上，又往回跑，弯着腰从帘门下钻了出去。

我一口气不停，一路跑回了公司，还没有停，直接往走廊深处跑去。

妈的！一个大成咒我爸死，另一个老板给我发冥币！这破公司老子呆不下去了，今天就是进监狱我也不管，要把老板好好打上一顿。

我跑到老板办公室门前，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用力敲了几下：“出来！出来！

隔壁的门开了，大成探出头来，“叫啥呢？”

“我找老板，不关你事。”反正要撕破脸了，又打过大成，我根本就不给他好脸色。

“陈宽，你来得正好，老板说给你发错了，他这个月家里死人，准备了点冥钞，放柜子了，年纪大，拿错了，那，这是你的5千块。”

大成又缩回去，出来，递过来一张张百元钞票。

我愣了一下，直到大成把钱塞到我手里，我才反应过来，这回我再仔细点了一下。

确实是五千块没错，正反面看过，又对着光照了一遍，是真钞没错。

不知不觉，我的态度软化下来。

原来是看错了，还以为老板故意整我，刚才要是老板在办公室里，岂不是要被自己揍上一顿？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后怕，连带着对大成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成制片，这个就还给老板吧。”

我把冥钞掏出来，“老板家里出有人过世，我还拿着这些钱，影响不好。”

“不，你留着吧，幸许过几天就用上了。”大成冲我挤挤眼。关上了门。

我呆住了，过几天就用上？什么意思？

特么的！咒我爸死！大成！

我手一下子捏紧，把那叠冥钞捏得皱巴巴的，用了好大的力气，再强忍住破门而入，把大成揪出来再打一顿的冲动。

记住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寄钱、对，寄钱。

虽然连一万都没有，但是有个五千，至少能挨上一周的时间，一周后，自己的节目就能上线了。到时候向老板预支奖金。

我努力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又把手里的五千元重新点了一遍。最后把那些冥钞洒在大成门口，咒你早点死！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回寄钱我再也不敢找上一家银行，特意坐公交，转到另一家银行，掏钱前，我还特意再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塞到槽里，寄钱后，打了个电话给妈，跟她说，应应急，如果项目顺利，再过一周还有几万块。

忙完的时候，快要深夜12点了，我也没时间回家，明天就是录制的日子，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跑了回去。晚上公司的小楼格**冷，一人走在楼道里，声音远远地传开，我早就习惯了，也觉得身上有点冷，身后好像有东西跟着，脖子又开始酸痛，想着镜子里晃悠着的那两条大长腿，我抖了一下，从头顶冰到脚趾，等这段时间忙好，一定要去庙里好好拜拜，找个师父，看看能不能把自己身上的邪气给除了。

我强忍住回头的冲动，生怕一回头，真的看见一张大白脸，默默地在心里念着：“赚钱、赚钱，怎么赚钱，录节目，怎么录节目，回去准备服装、演讲稿，明天上台，和现场观众的互动……对了，还要有向现场观众提问的问题，要提早准备好。提问！提问！”

我把“提问”两个字反复念了好几遍，那股冷气渐渐离去，这时我也走到办公室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