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这里的每段录音,你都听过了?
从商场里重遇到现在,她在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她应该有的反应,但都没有出现过。
是她真的太风轻云淡?
还是……经历过家族败落,纵火丧子,和那场牢狱之灾后,就真的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已经不爱傅青山了?
当这个想法冲进脑海里的时候,她整个心脏控制不住的紧缩了一下,面容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她赶紧低下头,伸手拉了拉温西,“西西,谢谢阿姨,然后说再见。”
“谢谢阿姨,再见。”
“再见。”
林嫣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目送着温暖牵着温西那一大一小背影,直到手机马上要自动挂断时,他们的身影也渐渐走远了。
正要放弃拨打,那边便传来了傅青山在街边嘈杂声中,依然磁性低沉又带着微微急色的声音,“我刚刚给你打了那么多遍电话,你怎么都没接?保镖说你被警察带走了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在快步的行走,林嫣几乎能够清晰的听得出来,他略微不稳的气息,还有走路带起的风声。
傅青山这边在林嫣匆匆跑远以后,就追了出去,却没有在汹涌的人潮里找到林嫣的身影,就好像突然在人海里消失了一样。
他按照商场上面的提示牌,很快就找到了商场的洗手间,却没有发现林嫣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拨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后来散落在商场的保镖给他打电话,说林嫣和几个警察出了商场,他就立刻开车追了过来,刚刚行驶到警察局的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先是把车停稳,然后熄火迈开长腿下车,接着边就往警局里面跑,边滑下了接听键。
“我在民事三组的警察办公室里,需要你过来保释我一下才能走。”
林嫣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告诉他,她现在在哪里,需要他过来保释一下她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握紧手中的纤薄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幽深走廊上面的指示标牌,很快就找到了林嫣所说的民事三组的警察办公室。
他的脚步声落在地面上,非常的沉稳有力,以至于他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整个警察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并且都足足愣了几秒,才恢复刚才的样子。
办公室里的其他民警都在办理着手中接到的报案,有打架伤人的,有夫妻吵架的,有在餐馆喝醉酒不付餐钱的,而她所涉及的报案,是这个民事三组办公室里,最简单也是最好处理的一个。
傅青山在一群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嫣。
之前在车子里的那番折腾,让她又重新换了衣服,这次她不再是干练的OL风,而是甜美系的粉色裙装,外面是一件裸粉色格子风衣,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看起来温柔却不失性感,有着她这个年龄特有的轻熟,但又不会显得特别张扬,是一种内敛的恬静温淡。
几名处理报案的警察看见他走近,立刻站起身迎接。
要知道傅青山的名字,不仅活跃在军事学院的传奇中,而且还活跃在警察学院的传奇中,大概上过军事学院和警察学院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的。
几秒后,傅青山迈着稳健的阔步走近林嫣,几名警察朝他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齐喊了一声,“傅先生。”
“我太太这是怎么了?需要来警察局做客?并且还需要家属来保释?”
林城路人皆知,当年除了乔林两家相继没落,最引人轰动的,大概就是乔漫和林嫣先后嫁入纪家和傅家,成为林城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的合法妻子,同时也成为无数女人艳羡的对象。
而仅仅一年的时间,两人又先后离了婚,乔漫远走他国杳无音信,林嫣纵火丧子沦落成阶下囚,也正因如此,曾让林城无数女人艳羡的乔漫和林嫣,又成为了带着悲剧色彩的传奇人物。
这么多年过去,就在大家以为她们只会在穷奢极侈的富人堆里夹缝求生时,她们却活得越来越好,而且似乎都跟着已经成长为军政界,甚至是商界顶级人物的两个男人,重新扯上了关系。
可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傅青山迈着沉稳的阔步走过来,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太太这是怎么了?需要来警察局做客?并且还需要家属来保释?”
太太?两人不是早就离婚,还因为当年那场故意纵火案,夫妻的感情也随之分崩离析了吗?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复婚了?
还是说,男方在单方面的纠缠?
做笔录的警察愣了两秒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哦哦,傅傅先生,是这样的,刚刚……刚刚林小姐在商场里碰到了一个和妈妈走散的小男孩,林小姐为了帮那个孩子找回妈妈,就陪着那个孩子在和妈妈走散的地方等,而那个和孩子走散的妈妈报了警,我们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孩子除了情绪上受到了点惊吓,其他的地方都很好。”
“因为报警处理了,我们需要例行公事,对涉案的人员进行笔录问询,林小姐为了配合我们的工作,就来到了警局,对此我们对林小姐和傅先生表示十二分的谢意,但还请林小姐和傅先生理解我们警察的工作,万分感谢。”
林嫣交叠着双腿坐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甚至连傅青山走到她的身边时,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当然对做笔录的警察的话,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论是奉承赞美,还是后知后觉的感谢,她都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一样。
几名警察因为没有得到林嫣的任何回应,而不禁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纪云深和傅青山在军政界都是出了名的铁血,纪律严明,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他,别说吃不了兜着走,就连警察这碗饭能不能端住,都是一个大问题。
傅青山走过来以后,先是确定了一下慵懒的坐在那里的女人有没有受伤,在确定她没有受伤后,紧接着抬头皱眉问道,“报警的女人和我太太救的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傅傅傅先生,已已……已经走了。”
“走了?”
傅青山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就连上一秒还没什么特别情绪的语调,迅速的冰冷了下去,“所以说,我太太做了好事后,只有她留在这里接受了问询,而你们却放了本应该好好站在这里感谢她的粗心母亲?”
几名警察连借口都不会找了,只是下意识的低下头,连连的道歉,“抱歉,傅先生,是我们的错……”
然后连忙看向对面的林嫣,并同时对着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小姐,抱歉,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经过我们的仔细了解,发现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既然家属已经来了,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林嫣没有伸出手与他们回握,而是在几名警察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就被用着清丽甜腻的声音给打断了,“傅青山,我有点累了。”
傅青山收回放在几名警察身上的尖锐视线,然后迅速的弯腰伸手,横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之后连看都没有再看那几名警察,便迅速的迈开长腿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边走着,边清清淡淡的说着,“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以后记住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管。”
男人的眉眼间覆盖大片的关心和宠溺,让周围的警察都忍不住纷纷侧目过来,并且忍不住的发出轻微的惊叹声,要知道从来以铁血部队头领著称的傅青山,大众见过的也永远都是他冷酷无情的那一面,更别说他对人温柔宠溺的那一面,尤其他温柔宠溺的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前妻。
林嫣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一双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双臂环吊着他的脖颈,头部靠在他的肩头上,如果不是门外的春风吹起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有几缕发丝缭绕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觉得怀里的女人已经变成了空气。
今天的阳光很好,傅青山抱着林嫣走出警察局,就把她放在了副驾驶的车座上,林嫣吊环在他勃颈上的柔软双臂没有松开,而是越过男人宽大的肩膀,朝着角落里的一大一小的人影看了一眼。
“傅青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傅青山没动,还是弯腰维持着她的手环吊着他脖颈的姿势,“我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跟你刚刚多管闲事有关系吗?”
“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她的眼睛就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晶亮又澄澈,“傅青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
“嫣儿,别闹了,我们回家。”
林嫣还在说着,男人就伸出手,想要把她环在他脖颈的双臂拿开,却被她用力的收紧,下一秒,白皙精致的小脸就凑近了他刀削斧凿的俊脸,“傅青山,那你说说看,我一共围在你身边多少年?都做过什么?第一次对你心灰意冷远走英国留学,是因为什么?我和你的第一次又是在哪里?”
两人的脸只隔着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呼吸纠缠,男人没说话,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她。
“说不出来了吗?”
女人抬起柔软无骨的小手,抚上他线条紧绷的下颚线条,“傅青山,你诚实点不好吗?其实你并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只是唯独忘了我。”
他丢失的记忆是找回了很多,但却是不完整的,或者更准确的说,他记忆的断层里,唯独少了跟她的记忆。
那些曾对她来说深入骨血,刻骨铭心的回忆,对他来说,却只是一片没有任何意义的记忆空白。
“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走吧。”
林嫣收回环吊在他勃颈上的双臂,白皙精致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就好像上一秒还在执着他到底有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紧张样子,下一秒就可以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青山弯腰站在车门边看了她好一会,才退出去关掉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打了转向灯后,方向盘利落的转动了一下,下一秒,黑色的世爵车子就滑入了警察局前面的机动车道。
林嫣偏头看着窗外,整个人半瘫在副驾驶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安全带都没有系。
傅青山瞥了她几眼,最终还是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并探出身子,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林嫣全程都没有看过来,只是能感觉到他喷洒过来的温热气息,微痒又灼人。
……
纪云深和乔漫回到青龙湖公寓后,第一时间就把熟睡的甜甜放到了儿童房里。
刚刚路上的时候,孟东行打来电话,说是美国那边突生自然灾害,天气恶劣,航班可能会延误24小时起飞,所以也会比预定的时间晚到24小时,跟纪云深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难得充满了低沉的疲惫,还有几丝无奈。
那是一种放低姿态的表现,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不想童沁再出事,他只能靠纪云深。
纪云深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冷嘲热讽,甚至挖苦,就像是对待很多年的朋友和兄弟的那种感觉。
乔漫坐在纪云深的旁边,把两人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本来想着孟东行和温橙到达林城以后,一起去医院看童沁.
但现在看来,只能她和纪云深先去。
从昨天晚上出事到现在,她想过很多次,也冲动过很多次,想要去医院看童沁,但她看纪云深的情绪不高,而且U盘里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并不敢背着他贸然的过去。
这会孟东行的飞机晚点,倒是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和机会。
出了儿童房门,乔漫就转过身,看向轻轻将房门闭合上的男人,“纪云深,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童沁吧。”
纪云深听后,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双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漫漫,你好像对童沁格外的宽容,就因为五年前她找到你,哭诉忏悔想要重新开始,然后又恰巧在那片火海中救了你?你就彻底的原谅了她?还把她当做你的朋友?”
其实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顶多算是同情,但因为同情而做出来的事情,有的时候,真的和原谅这个词语很相似。
“你有没有想过,童沁她既然会出事,就代表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兴许是对你来说,是更多更大的伤害事情。”说着,他就站直了身体,低下头凑近了她的眼前,“漫漫,做人不需要太仁慈,你只需要记得,你自己的开心快乐,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重要。”
话落,男人抬脚就往隔壁的书房走去,却被女人的小手拉住了手腕,“纪云深,U盘你已经破译出来了,对吗?”
纪云深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间接等于默认。
“为什么不给我看?”
既然U盘里都是关于她的秘密,她是最有权力知道的。
乔漫快走了两步,挪动到他的身前,一双晶亮深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是又需要在我和纪晗中间做选择,而你又选择了纪晗吗?”
“没有。”
纪云深伸出手臂,想要揽过她,却被她躲开了,他看着躲远的女人,叹息了一声,“你知道U盘里的秘密会不安全……”
“还是……你怕我相对来说你更恨纪晗,而不是童沁。”
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漫漫,你这是在逼我?”
“对,我就是在逼你,因为我怕你到最后选择的还是纪晗,因为我怕你根本对她狠不下心来,因为我怕……唔……”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男人突然压下来的吻给封住了。
他的吻痕粗暴,但同时又很温柔,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本来想狠狠的蹂躏,但又怕伤到她,所以在尽量的克制自己。
乔漫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吻已经结束了。
他伸手揉着她刚刚被他肆虐的吻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深黑的眼睛里像是布满了潮水般的情欲,仿佛她一眼,就能把她淹没一样。
就这样还算温情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他才低低缓缓的说道,他说,“漫漫,你赢了。”
她赢了的意思,就是他答应给她看破译的U盘文件了?
说完,男人就伸出大手,与她的小手十指相扣,“你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从你的口中说出,在我的心里,你不如晗儿的事情,所以……这些话以后能不能别再说?”
“只要是好使的话,为什么不说?”
男人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心里清楚的知道,她刚刚的那几句话,就是在使用小心机逼他,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他虽然很清楚,但却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林城的人都说他病了,但他知道,他只是太爱她了。
……
到了书房里面,纪云深利落的打开了电脑,并把他备份的文件打开,开始给她听。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脏,早在这五年里,变得固若金汤,刀枪不入了。
可当她真正开始一段一段的音频文件听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刀枪不入的身体和心脏。
纪云深始终倚靠在办公桌旁,看着坐在旋转椅上,认真的听着音频文件的女人,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的泪流满面。
她想象中的伤害,要比实际听到,扩大了无数倍。
在第八段音频文件响起来的时候,纪云深伸出大手,按下了暂停键,“漫漫,歇一会,喝点水再继续听。”
乔漫抬起湿润的像是星星的眼眸,看向倚靠在办公桌边的高大男人,“这里的每段录音,你都听过了?”
纪云深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水递到她的手上,“漫漫,如果你觉得听不下去,可以不……”
“我要听。”
乔漫眼睛里的细碎光芒迅速变得闪耀又坚定,她接过纪云深递过来的水杯,轻抿了两口后,便抬起小手,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电脑的音响里就传来柔美的女人声音。
纪云深从她五年后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就知道,乔漫变了很多。
比如更加喜欢用简单的手段,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比如更加喜欢利用他对她身上的弱点,来控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等等等等……
但还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就是她更坚强了,比任何时候的她都坚强。
这些录音文件听起来很花时间,纪云深陪在她身边听着,一听就听到了深夜的十一点。
而外面的天空也由最开始的明亮,变成了墨黑色,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上面,散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将时间排序上的最后一段录音听完,乔漫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绕过他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腕,“漫漫,五年前……我没有碰过童沁,她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至于这些录音外隐藏的秘密,我会尽快找出来。”
乔漫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朝他温温淡淡的笑,“看了这么久的电脑,我的眼睛好疼,想要去冲个热水澡,你要跟我一起吗?”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然后一把将她到他的胸膛前,“漫漫,觉得很难过吗?”
“不难过啊!”
乔漫踮起脚尖,伸手环吊住他的脖颈,“童沁和纪晗为了爱你,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你只爱我,又拿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应该尽情的享受你的爱我,和拿我没有办法,来回攻她们。”
“所以,我为什么要难过?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而且,理论上说,我知道这些事实后,只会让她们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