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还在缓缓前行着。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近两个时辰，此时虽然已经并不太大，但是却没有半分要停的迹象。

陈晨陈曦二女已经回到了马车里，没有再出来欣赏雨景，毕竟再美丽的景色看久了也会觉得无趣，就好像道路的树木花草，早已没了初见之时的可爱动人，变得单调乏味。

孙云也不再骂骂咧咧，他也清楚，就算他把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也无济于事，索性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前头习练排山倒海的最后三种变化。但是自从习得这三种变化后，无论孙云怎么练，都练不出感觉来，徒有其形，未得其意。

无奈之下想去请教无念，但是回头看到马车顶上躺着好似熟睡了一般的无念，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起了无念之前跟他说的话，不由暗暗腹诽：“练功？这天下还有躺着练功的？还叫我不要打搅他，真是莫名其妙！”

虽然孙云不太相信，但是也不敢真去打搅他，万一惹恼了他，虽说不至于打他一顿，但是孙云想要请教修习的窍门怕是没戏了。无奈之下，孙云也只得坐在马车前头，望着天空发呆。

雨依旧是不停地下着，而无念躺在马车顶上，闭着双眼，就好似熟睡了一般，任由雨点击打在他身上。

无念当然没有睡着，若是看得仔细，会发现雨点击打在他的身上会荡起小小的涟漪，如同击打在湖面一般，而无念的衣服则是半点未湿。

在无念的体内，内力飞速地流转着，如同大海一般汹涌澎湃，又如小溪般绵延不绝，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糅合在一起竟没有半分的不和谐，而这，便是令江沧云都为止侧目的“沧澜功”。

无念内视着自己体内内力的运转，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因为江湖上对实力的划分十分模糊，毕竟每个人所修习的内功并不一样，就好像江沧云的一层沧澜功就足以和孙云的三重伏虎功所媲美这般。

不过有一个最为明显的境界区分便是先天与后天，但是无念并不知道先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境界，也不知道先天与后天到底又有什么不同之处，江沧云那臭老头也不告诉他。

其实不仅仅是无念，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先天这一境界的存在。

十大门派之所以傲立于江湖，便是因为这十大门派之中除了影中阁之外都是有先天高手坐镇，多者如那玄音寺大衍观，都是五六之数，最少的赤雁门中，也有着两名。影中阁虽说没有先天高手，但是影中阁主能在后天巅峰的境界凭借一己之力将有着两名先天高手的霸天门灭门，将其算作先天高手，似乎也不为过。

不过这十大门派中的先天高手却不管事，甚至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才会使得江湖上大多数小门派不知晓原来世间还有先天这一说法。

不过有一位先天高手比较特殊，他便是当今十大门派中铁枪门的门主，江湖人称“点点落红映寒枪”的“落红枪”钟游思，也被人唤作“南侠”。

铁枪门在十大门派中虽然只排第三，但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主要原因便是钟游思。

钟游思在江湖上除了“落红枪”的名号外还有一个名号，那便是“天下第一高手”！

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原因却也简单，在诸多先天高手撒手不管俗事的情况下，他这个时常在江湖上露面的先天高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

各大门派中的弟子虽然知道这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大有水分，却也并没有拆穿。一是这些虚名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二则是钟游思为人正直、仗义，且性格豪爽，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侠之大者。

铁枪门也便是因此，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成为了江湖上最有影响力的门派。

在此之前，无念也曾听碧烟瑶说过这些江湖上的轶事，这段时日又从与陈复的交谈中得知陈复的师门便是铁枪门，若按辈分来算，甚至还是钟游思的师弟，无念觉得陈复或许能够解答他的疑惑。

这么想着，无念体内内力的流动速度便慢慢缓了下来，随即翻身而起，左右看看，发现孙云并不在马车上，而一旁陈晨陈曦的马车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其中还有孙云的声音。

无念感到有些好笑，晨时还要打要杀的，现在就有说有笑了，还真有几分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的感觉。

无念下了马车，径直向车队前头走去，而附近的车夫护卫见他下来走动，都热情的招呼他。

晨时的事情他们自然没有那么快忘记，再加上孙云是个大嘴巴，无意间透露了他的武功是跟无念学的，导致同行的人们对无念热情非常。一些随行出山的女子甚至不住地对他抛媚眼，臊得无念脸红得猴pi股也似，只得运起轻功，飞一般地逃开了。

……

陈复正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由有些担忧，虽然现在雨已经停了，但是看这天色，似乎离放晴还有些时候。

正担忧着，忽然感觉身旁一阵风吹过，于是扭头看去，只见无念红着脸，微喘着气，不由好奇地道：“无念贤侄，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练功出了岔子不成？”

“没……没有……”无念吞吞吐吐地道，转眼看了看身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陈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几个少女含羞带笑的模样，大概明白了一些，微哂道：“看来无念你挺收欢迎的嘛。”

面对陈复的调侃，无念只得报以苦笑，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陈叔，我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

“但说无妨。”

无念想了想，问道：“不知陈叔是否听说过先天？”

陈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才道：“关于先天的事，我确实了解一些。据我所知，先天与后天的最大区别便是先天高手的内天地能够与外天地通过穴窍相通。而人体上共有三百六十穴窍，能通一百八十窍的，是为小成，再通一百零八窍为大成，若将最后七十二窍打通，则为天人合一之境。”

“哦，这样啊。”无念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又问道：“相通了以后呢？和不通之时有什么区别？”

“这我就不甚了解了，不过我听闻，内外天地相通后，体内的内力便会源源不绝，持续运功几天几夜都不会枯竭。”

陈复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像他现在的功力，仅仅运功两个时辰以上，便会开始衰弱，最多三个时辰就会枯竭。

“这样么？”无念有些疑惑地道，想到自己篡改的沧澜功，小声嘟囔道：“好像也没多大区别嘛。”

陈复并没有听到无念的嘟囔，只是道：“关于先天之事，我也不是太过了解，不过无念你既然识得碧城主，不如问问他去，碧城主已至后天巅峰十余载，被称作先天之下第一人，想必对先天境界会有更加确切的体会。”

无念点头道：“嗯，也好，那就不打扰陈叔了。”

说罢，转身离去，一边走着一边再次运起内力，过了一会，又是小声嘟囔道：“好像真没什么区别嘛……”

……

春雨果然再次下了起来，虽然不大，却异常持久，从午后一直下到了暮时。

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走，使得无念一行人直到傍晚，才走出了齐天峰底下那一段较为陡峭的山路。

而出了那段山路之后，道路两旁终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山林，而是出现了一些田野，还有零星散落的小村庄，一派自然田园的风光显得十分祥和，倒是一个安居养老的好去处。

没过多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了山的后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附近的小村落里渐渐升起了炊烟。

陈复观察了一番，回过头来向无念和孙云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而我们原本应该此时到达的青林城离此地约莫还有五六十里路程，今日怕是难以赶到了，不如我们就近寻一个较大一些的村落将就一晚如何？”

无念与孙云相视一眼，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也只能答应下来。

陈复见他二人并无异议，便命人下去告知他人了。

其实将就一晚对车队里一些走南闯北的汉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却是苦了那些随行一同出山游玩的女人们。

于是陈复为了照顾同行的女人们，特意施了些钱财，请了村民花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在村子一旁搭建了一栋简陋的二层小楼。说是小楼，却仅是用一些圆木和木板大概搭了一个骨架，再铺上干草，覆上油布便建成了，若是说是棚子，似乎还更为贴切一些。

小楼虽然简陋，却也比就地打个帐篷舒坦了许多，至于无念，由于他武艺高强，又太受女性们欢迎，故而被留在了小楼里，负责她们的安全。

不过这可就苦了无念了，山里女子大多奔放热情，加上无念长得还算俊朗，武功又十分高强，使得同行的一些未婚的少女时不时便来挑逗一番，见到无念窘迫的模样，就笑得更欢了。

无念终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长这么大接触最多的也就只有碧烟瑶一个女子，之前到齐天城时虽然也见过一些女子，但是她们当时并不识得无念，也不知道他武艺高强，最多报以好奇的目光，绝不似这般热情如火。

无念没有法子，总不能对她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武吧，于是只得灰溜溜地逃到他的“房间”里“练功”去了。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无念便躺在床上，一边听着雨声，一边怔怔地出神。

良久，夜已深。

雨依旧在下着，整个夜空没有半点光亮，那些热情似火的女子们也早已睡去，整个世界寂静得可怕，只余那微微的雨声在天地间奏响，多了一分空灵的味道。

而在这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无念却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