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拿什么去拼
歌舞魔微微醒悟,将手臂举到眼前看了看,一溜红线正沿着手臂向肩膀游窜。歌舞魔见状,不紧不慢地用指甲挑破红线将要游窜过去的路径,墨绿色血液如一注污水般飞溅。
“别白费心机了。你对元炁的了解一定超过我,当然知道元炁具有自己的灵性这说法。它会自主选择合适的道路进入你体内。当然了,你要是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也许还有救。”
歌舞魔能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线绕过臂弯爬上胳膊。
“牺牲从来都需要无上的勇气的,至少我就做不到。”宋钰直接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像死狗般有出气没入气的,偏生口气却大到没有边界:“我倒是有些相信你先前说的话了。你不是真正的歌舞魔,以那家伙的尿性,别说斩下一只手,就算再加两条腿,只要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它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断手,是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歌舞魔呵呵一笑,抬脚朝前跨出半步,身躯终于彻底暴露在宋钰眼前,却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弓步,黑黝黝的身躯如铁塔般矗立在地面,随后整个胸膛在噗嗤声中裂开二尺余长的口子。
“剖腹自尽?”宋钰惊讶地叫着,随后他明白自己想错了,因为那切开胸膛的工具竟然是一只苍白的手,宋钰心中暗自惊奇:“这家伙肚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裂口出跳跃而出。
宋钰堂目结舌地看着,这情形堪比看见一个大活人从变形金刚肚子里钻出来还要惊讶。
娇小的身影在地上翻滚几下随后站起身,摔着湿漉漉的头发孱弱地再次弯下腰拾起宋钰遗落在地上短刀,将刀锋抵在宋钰咽喉上,用愤恨而又迟钝的声音说道:“你不该毁我神躯。”
宋钰终于还是在震惊中将目光从那尊高高矗立的身躯上移开,最后落在几乎也夜色溶为一体的娇小身体上:“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
夜色尽管昏暗,但对宋钰来说还是能勉强视物,看着那个在夜色中那张苍白的脸:“昨日乱山昏,归来衣裳云。你想念的是这一句,而不是乱山云这三个字,是这样的吗?”
握刀的人眼神中闪烁着一丝迷惘:“这句话好熟悉,我似乎有些印象。”
“因为这首诗是送给你的,衣云是你的名。”宋钰望着衣云,也许是受歌舞魔力量影响的缘故,让她不但忘记了自己名字,连那十个字也只能颠倒含糊地叫出其中三个来,偏偏是先前她对自己名字能叫得准确无误,倒是有些奇怪。
“既然你没事就好,和我去见海客王吧,我也了一桩心事。哦…海客王也就是你义父,他一直将你的死怪到我头上。”宋钰谨慎地瞟了一眼抵在咽喉上纹丝不动的短刀,魂蟒袍早就被歌舞魔一刀斩裂,根本不能自动护主,为了保险起见宋钰还是没敢乱动。
话音刚落,衣云眉心间杀气骤升。
宋钰慌忙扭头,整个身子倒贴在地上侧滑出去,一瞬间飞退三丈外,才惊魂未定地抹着脖子,鲜血顺着指缝流淌。那瞬间他将所有真元疯狂地朝着颈部汇聚,又凭借完骨境强横的身躯躲过致命一击,。
宋钰自己知道自己的刀很锋利,但从来没有想过能锋利如厮。
“毁我神躯者,死。”衣云反手一刀挥来,刀芒斩空落入地上劈出深深的裂纹。宋钰再没给衣云出手的机会,脚尖从下而上反踢在握刀手上。
即便是和范旭这样的高手短兵相接,宋钰也自信能支撑片刻,更何况是像在水里泡了几天几夜的衣云,手上真元是有的的,但气力却奇差无比。
短刀被踢飞出视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现在说话很流畅嘛,会用倒置句了。”宋钰暗中偷偷恢复着真元:“还好先前你从里面跑出来,要是再在那身躯里面呆上一段时间,怕是会彻底被它同化,你连最后一点点人性也会失去。”
“她还有人性吗?”一声冷笑如利剑般撕开夜雾传了过来。
听着这声音,宋钰猛然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衣云这女人的事还没解决,这家伙又跑出来。
衣袂破空响动,无数道身影从夜色中闪现,随即如夜枭般落下,将宋钰和衣云围在中间。衣云对这些忽然出现的黑衣人视若无睹,直愣愣的眼神盯住宋钰。在她看来,这些忽然出现的小苍蝇虽然不怀好意,但最坏的还是这个毁坏她神躯的家伙,只是这家伙似乎有些麻烦,让她不敢贸然乱动。
大局落定,夜叉和衣云都被团团围住,范旭这才笑呵呵地从夜雾中现身,径直走到高高矗立的神座面前,伸手在如傀儡般一动不动的神座上拍了几下,目光最后落在傀儡一只手臂上,看着一簇幽火下歌舞魔大半截手臂已经被烧成灰烬,心中也暗暗吃惊,随后又很坦然地说道:“在北域帝国这片土地上,我从来不以为我能够洞悉一切,因为就算是真正的神明也做不到。但我始终相信,只要我愿意去看注视某人,那么这个人的一切秘密都会被我挖出来,可是你却在我眼皮下晃悠了好几天,我却如一个瞎子般满世界找你,骗我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这话的对象很显然是宋钰。
“用不着给自己脸上贴金,在我眼中你从来都不是一算什么厉害角色。”
“对于将死之人,我一向比较宽容的,你最好是在你舌头还在的时候将你最恶毒的话一股脑吐出来,就当是帮我。”范旭面带微笑地缓步上前,随后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手上多了一柄精致短刀,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刀刃上那抹如月芒般在刃身流动的精光依旧醒目。
这刀势刚才被宋钰踢飞出去的短刀,恰好飞掠的方向正是范旭所在的位置,他根本没有费一丝力气就将刀夺下,随手又倒插在宋钰面前,很诚恳地向宋钰说道:“帮我减少一点点的负疚感。”
宋钰不屑地瞟了范旭一眼,又信手指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众人:“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杀手倒是少见,难怪带出的都是一些废柴。”宋钰一句话没说完便觉得周围那些人俱是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即就冲上来把自己乱刀分尸。
“今夜,大名鼎鼎的夜叉就会死在这些被你称之为废柴的人手上,当然了第一剑肯定是由我执行。”
“狠话谁都会说。”宋钰不敢太冒失地快速恢复修为,能多拖一会就算多了一分生机,他才不会傻到主动去激怒这个天冲境的变态:“杀了我,你的日子恐怕跟不好过。”
“那是杀你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范旭大大方方地俯下身将地上藤条箱抓在手中,压根不担心宋钰会忽然出手偷袭:“只要我拿到这东西,我说谁是少主也不会有人反对,也没人敢反对。”
“你这人就是一根筋。”宋钰笑骂着:“按理说你应该是和所有影牙的人一样,甘愿被驱使,甘愿为了一个谁也没见过的神去以身殉道,而不是整天琢磨着如何独大,如何去培植自己势力,毁了你的最终是你的这颗野心。”
“咱们两看法不同。”范旭半蹲下身子摆弄着藤条箱:“你一定觉得我是狼子野心不甘雌伏之辈,而我觉得我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枭雄,我杀人盈野,我也时常会对某个死在我手上的生命默哀,但无论是你还是青隼或者君越都不会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什么?”
“按照聊天惯性,我是不是这时候该追问你一句‘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但我不想告诉你。”范旭嘴角闪过一丝狭弄的笑容:“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问一答的对话,更讨厌的是你这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高傲。分明就是要死的人,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这条命不是自己的,想要在临时之前还要保留一丝丝尊严,可惜这最后一丝尊严我也不会给你。等你死后,我会将你赤裸裸地送到海口,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相信有人会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出现的。”
宋钰无所谓地笑笑:“好胜心害死人。你这样的人纵然是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相信,因为你太自我,除了自己以外别人的话都保留着一半的疑心,你活得太累,偏偏是累了还没有任何结果,是这样的吗?尤其是这些年君越的一些看是冲动莽撞的行为却给你带来了极大的危机,你越发觉得自己分身乏术,偏偏还被自己看不起的家伙强压一头。”
衣云先是警惕地看着周围这些黑衣杀手,在察觉眼前这个蹲在地上专心摆弄着藤条箱的中年人比周围众多拿着明晃晃长剑的小蚂蚁威胁还大很多时,她干脆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范旭身上。
范旭最终还是放弃了打开藤条箱的举动,猛然从地上起身,一道昂扬剑气也随之冲天而上。
宋钰对这道剑气视而不见:“你可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论资历你比绝大部分人都要老,在影牙你根深蒂固;论修为,你得到宋时关三绝之一凌沧海,君越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凭什么可以暂掌影牙首领一职?”
范旭眼眸冰冷,不带半丝情感地望着宋钰:“聪明的人一般都死得很快。”
“谁说我要死?”宋钰轻轻说道:“你掌控天目这么多年,你手中的人、投入的资金都是最多的,你觉得自己也是最勤勉的,为什么总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少主大婚,君岳多少还象征性也来走了个过场,青隼凭什么连面也不愿见一下?”
“低人一等?”范旭嘿嘿冷笑,反问道:“谁敢在我之上?”
“凡是成功必有缘由。”宋钰懒得去回答这个幼稚的问题,只是略微刺激一下这家伙,倒真不敢说话太重,免得这激活一不高兴提剑杀了自己,那就弄巧成拙了:“先说管理上,这是一门学术,你是天目的首领,但似乎很忙。你觉得自己很辛苦,各个地方都有漏子需要你去补,而且你觉得也只有自己才能将这些事补救得最好,是这样的吗?”
范旭没有说话,甚至连半声应答都欠奉,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宋钰的演讲。
“你从来没有去认真思考过作为一名上位者应该做什么样的事,这是你累的根源。”宋钰漫不经心地瞟了范旭一眼,发现对方虽然眼露凶光,但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随即有大胆地说道:“第二点就是你不会挣钱,这是制约你发展和壮大的直接因素。”
“我不需要去挣钱,罗家会源源不绝送来的。”
“如果你觉得罗天舒会心甘情愿把钱给你的话,你有何必弄这么一出啼笑皆非的婚礼?换着我是罗天舒,如果真要给这么一笔钱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钱给君岳,毕竟他是宋时关的亲传弟子。”
“现在不同了,只要你在我手上,他自然会把钱送到我这里来。”
“那你就是在自寻死路。”宋钰毫不留情地反击着:“论起无情程度,君岳丢开你好几条街,那家伙在刚到我家的时候就能把我不放在眼里,毫不顾忌地用拳头揍我得满地找牙,有事没事就扬着拳头在我面前炫耀,你把属于他的钱夺走了,你觉得他会是好说话的人?青隼这人我不了解,但相信他手上溅过的血远远大于你吧。除了自力更生,你拿什么和这些人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