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颠倒黑白
第二天、第三天,宋大义没有再出现,预料中的城卫司也没有出现,宋钰猜测龙蛇帮的泼皮是怕了自己,因为那晚他实实在在有心要让宋大义这样的人心存畏惧。
像龙蛇帮这些痞子们,只要痛过一次,以后再见了面比孙子还乖。
日子就这样被一天天打发,宋钰也很满足于这种单调的生活,唯一遗憾的就是天关城的人似乎没有休假的概念,少了很多自己应该有的空闲时间。
还有就是青松对自己有着明显的畏惧感和陌生感,有时候遇着阔绰的老顾客,也主动让宋钰去招呼。宋钰明白,这是青松传递善意的一个方式,希望那些性格和善的老主顾能打赏宋钰一些散碎银子。
晌午过后,吃饭的人相对少了,宋钰负责的只有一楼偏厅的两桌客人,雅间里一位大胡子老者正在慢条斯理吃着饭:“平日在家无非也就一个人搬了书到日头下面晒晒,不再如以前般吟风弄月了,喜欢安静。无意间看我家不成器的东西收集的一篇诗词,倒也让人勾起过去时光。”
“李老封笔多年,竟然还留心着那些后辈?更难得的是还有能入李老法眼的后生,看来这人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前些时候天关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北国佳人》你们想来不会陌生。我读过,反复地读。越读越是对那‘天仙子’产生兴趣,本来只是一个歌女而已,你我年轻时谁没有纵情风月过,再美的女子咱们也见过,断不至于为了一点点女色便失了思绪,偏偏读了《北国佳人》,越发对这女子心生向往。”
在场的另外一个老者附和道:“天仙子出场不多,我也没有听过,最初吸引我的也是那首《北国佳人》,据说作词的人年纪不大,但整首诗一气呵成,圆融无碍。既便是我读来也觉得惭愧不已,读诗念人,越发觉得不多能过这倾国倾城的女子。”
“人与人总是不同的,也不必尽是羡慕。有人生来就是词道上的天才,就像李老你家世代大儒,我却要在这商海沉浮打拼,而给我我们添茶的这个小伙子只能用鄙夷的眼光和面无表情的态度来对待我们,他甚至心中还在腹诽着‘这群一只脚都踏着棺材板了还谈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什么用?’。就是这样许许多多各自不同的人生才能汇聚成这多姿多彩的世界。”说话的老者将喝了一半的茶杯递向宋钰,示意宋钰为他们续杯。
这几个老者虽然言语间有些伤人,但说得倒是极其诚恳,估计是无意中夸了自己的的缘故,所以宋钰很努力地向递杯子过来的那老人挤出一丝笑容。
宋钰正为几个老人添着茶水,厢门忽然被拉开,一个身披盔甲的汉子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过来:“你是宋钰?”
还没等宋钰说话,那几个老者倒是先不高兴了:“那里来的糊涂虫,寒门也是你随便闯的?”
“在下只奉命拿人,至于搅扰了各位雅兴,你们可以去城卫司理论。天关城是一方净土,只要敢在天关城作奸犯科的,我们都有责任将他绳之以法。罗家和城卫司协力城防,罗家不干涉我们拿人,各位更不可越俎代庖。”
“出去说。”宋钰将茶壶放回壶架,慢条斯理地出了厢房,合上门,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老人。
本来这也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说笑两句便过去了。偏是那姓李的老者忽然有所思:“刚才那城卫司的人叫伙计是什么名字来着?”
“宋钰。”
“没错,就是他。”姓李的老者一拍大腿:“我家那不成器的小畜生手抄上记下的《北国佳人》作者便是这个名,还有《天仙子》以及半阙《传奇》。哎,我们谈论着真佛,却不知真佛便在眼前。”
“李老莫急,怕是是忙中出错,这伙计年龄太浅,不该是你说的那人,这只是寒门的一个跑堂伙计而已,那里有读书人的摸样。云在青天水在瓶,这高下差异却是很大。”
“没有错。”姓李的老者摆摆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浣儿说那宋钰容貌比他还年轻,比他更不像读书人。”
“《北国佳人》作者竟然比你家李浣还年轻?李老你急也没用,坐坐坐…这是城卫司的事,自从柳未寒接任司长一职后,明面和善,骨子里却冷酷至极,连这寒门他们现在也敢公然闯进来拿人,气焰嚣张至极,恐怕你出去了也于事无补,反倒会把自己老脸赔进去。”
宋钰出门后,看见外面几个伙计和罗掌柜都站在一边,窃窃私语,怎么也不相信宋钰犯了什么事。最后还是罗掌柜上前:“这位官爷,不知道我们这伙计那处做得不够好?”
“漠视天关城禁令,携带兵器,还借势欺人将城东良民宋大义等三人打伤。”
听着这话,青松豁然省悟:“官爷,可不能颠倒黑白啊,那宋大义等人实则是欺人太甚…”
宋钰阻止着青松说下去,只是摊开空荡荡的双手道:“我何时有了携带兵器一罪?”
那铁甲官兵摘下腰间佩刀往宋钰怀里一塞,笑道:“现在你手上就有?”
一席话说得在旁众人膛目结舌,城卫司飞扬跋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能做到这样无耻而振振有词的,可算是在今儿开眼了,周围众人都低声骂着无耻。
窃窃私语如蚊子嗡嗡声一样传进耳朵,那官兵怒目一横又夺回宋钰怀中的腰刀,连着鞘就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小厮劈倒在地,小厮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名城卫进入城卫司已有一个月左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那里遭受过别人辱骂,所以下手极重,见一刀鞘打破这低贱跑堂额头,犹自觉得不解气,又往小厮身上重重踹了几脚,他浑身铁甲便有数十斤,双腿绑着铁甲片,脚上蹬着的也是甲靴,估计着这两脚应该让这冲撞了自己的小厮断了几根肋骨,这才作罢。又目露凶光地注视着罗掌柜等人喝道:“你们真要和城卫司作对?”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敢怒不敢言。
宋钰看着无辜遭受厄运,被刀鞘砸得头破血流的一名跑堂同伴,心中虽然也有气,但却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发作,只得强忍怒火道:“随官爷怎么说,官爷真要给我安置罪名,就算说我是恶贯满盈的强人,我也百口莫辩,。”
那城卫义正言辞地说道:“会有你对簿公堂的机会。城卫司不是缺少人情香火的地方,在那里正义会得到申张,而罪恶也必然会被制裁。”
罗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那领头的城卫手中,他也算见过无数世事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做事,甚至压根不去看地上嗷嗷惨叫的伙计,当地上的人压根不存在:“这位官爷自然不会弄错,该如何做我们这平头草民自然说不上话,这银子就当是我这伙计入伙的餐费。”
宋大义是天关城最出名地流氓,有几百号手下听令与他,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小朋友摘书上风筝这样的事基本上和他们没半点关系,除了勒索就是讹诈。
宋大义的声名在天关城究竟如何众人都心知肚明,更是龙蛇帮心狠手辣之辈,眼前这书生身子骨加起来估计也没有宋大义一只拳头重,宋大义找上这城卫的时候他也没做多想,只是收了宋大义几两银子,带着两名同僚就满口承诺了下来。
城卫本还有心挑衅生出事端,却被罗掌柜给说得滴水不漏,再说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不打算再闹下去了。真闹到大家俱撕破脸皮,他总不好交代过去,虽然柳司长护短,但寒门罗家好歹还是天关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宋钰暗自叹息着,罗掌柜这钱算是冤枉给了,宋大义能张扬跋扈,自然是城卫司的人在背后撑腰,三言两语如何能打消这人念头,他目光不禁瞟向门外,在寒门门口还有两名生着铁甲,手按刀柄的两名城卫。
“他有没有犯事,我们自然会分辨清楚。”宋钰身后的城卫掂了一下钱袋,径直塞入怀中,将腰间缠着的软绳解了下来,捆住宋钰双手,再拽着绳子另一头,猛然一拉吆喝着:“走呗!”
青松一见宋钰被拉走,便要阻拦。宋钰紧走两步拦住青松:“不急,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