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新邻居
虽然之前已经在聊天室内看莫海提起八小布局,但看到“宿舍楼”三个字,季寒川还是有点出乎意料,问鹿太太:“小学还能寄宿啊?”
季寒川印象里,小学放学,就是自己和林雷等人一起在弄堂乱跑的时候。那会儿东西还便宜,他们能拿出三毛钱,买一份搅糖,看黏糊糊的糖浆在两个小棍子的翻动下变得发白。
弄堂深深,石板上长着青苔,一群小孩在里面追逐打闹捉迷藏。有人说他是没妈的野孩子,季寒川气上来,就要打回去。他从小就会打架,因为这个,“乖孩子”的家长一边觉得季寒川可怜,一边又觉得他是“坏孩子”,整天和一群一样没爸没妈的小混蛋在一起,所以禁止自家小孩近墨者黑。
季寒川不在意这些。他原本就不喜欢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觉得打弹子太幼稚,更喜欢和稍微年长一些的林雷他们去摘葡萄。
他们有一群人,不止林雷,大家都是好兄弟。但在慢慢长大、初中毕业后,不少人走向社会,很多去广城这边的工厂打工。到季寒川读高三时,就只有林雷还留在上海。
更往后一点,邵佑对季寒川的朋友很大方。有他的面子,林雷总算找到安稳的工作。又勤劳踏实,所以攒了点本钱,可以开一家小店。季寒川读大学时,林雷结婚了,还请季寒川和邵佑一起去吃喜宴。
他没指望邵佑会去。但看邵佑真的出现时,还是有点惊喜,几乎语无伦次。
婚宴上其他人都不知道,原来首富邵先生的儿子也曾与自己坐在同一个厅里。
林雷还是观念传统,季寒川觉得他和邵先生没准有共同话题。他一再说,等自己有了儿子,就认季寒川做干爹。
潜台词无疑是,以后啊,这个小干儿子一样负责给季寒川养老。
季寒川笑了笑,说可惜自己不会有小孩,没办法让林雷也当干爹。
林雷那天很高兴,喝了很多酒,笑哈哈地和季寒川说没关系。他们那一群朋友,大家都来了昔日林雷哥哥的婚宴,已经好几个预定了林雷的干亲身份。
很多人其实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川要额外带一个人过来。
季寒川只是笑,不解释。
该懂的人自然能懂。同性恋在那会儿还是个很晦涩的话题,季寒川读大学时,接触到很多开明想法。但他知道,在社会、“大众”眼中,自己和邵佑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
再说小时候。弄堂里有一株野葡萄藤,也说不上是谁家种的,可能只是某家小孩随随便便把吃过的葡萄籽吐在地上。在那藤还只是个小苗苗的时候,读小学的季寒川蹲在旁边,揪一把苗苗,很快觉得无趣了,就跑去其他地方。
他从小就比同龄小孩高挑。虽然家里不太管饭,但学校吃得不错,一群小伙伴家里爷爷奶奶也很爱招待季寒川。
只是个子抽条,身上就干巴巴没多少肉。衣服穿着,都显得空空荡荡。一跑起来,更是灌了风。
后来再看,小苗苗在墙上铺成一片。有大人过来,顺手搭了架子。
弄堂里的小孩都可以去摘。但他们成群结队,要捍卫属于“乖孩子”的领土。季寒川就提前去摘,可摘下来,葡萄仍然很酸,吃的时候肩膀都会缩起来。
学校的日子很漫长,小孩子嘴长,把季寒川的家境传得到处都是。季寒川不喜欢和他们玩。
老师觉得季寒川是好看的小孩,加上小学时成绩还未分层,季寒川的卷面分数优秀,所以对他有偏爱。
这一偏爱,更让季寒川被孤立。
来自小孩的恶意纯粹又无聊。季寒川更喜欢上课,而非课间。
等放学,他也更喜欢在弄堂打转,偷偷擦掉女孩子们画在地上的房子,搞点无伤大雅的小破坏,而非回家。
到现在,“游戏”降临之后很多年,鹿太太说:“是啊,八小有一半孩子寄宿吧。不过刘倩之前也和我说,感觉寄宿的小孩很明显更容易偏执、孤僻。”一顿,“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这种孩子更容易给她留印象,又刚好都是寄宿的。”
季寒川认认真真,“年龄太小的话,其实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鹿太太:“有的家庭里,环境还不如学校呢。”
季寒川叹口气。
他根据过往经验,大致猜测,自己去了宿舍楼会遇见什么场景。
校园霸凌、欺辱同学……梁笑小朋友不明不白地被淹死,现在她被季寒川搜集,而紧接着,季寒川就拿到八小相关挑战。他觉得这是一种必然。
同时,季寒川也忍不住想:万一我没搜集到梁笑呢?
玩家们在这一局的路子,好像在一开始就被限定了。越早搜集图鉴,就越能良性循环。
抽到血腥玛丽挑战时,如果没有同为鬼怪的鹿先生、鹿太太帮忙威胁,季寒川或许依然能全身而退,但搜集到血腥玛丽就不用想了。
而没有血腥玛丽的话,后面玩浴缸游戏,总比现实情况麻烦。
他走到电梯前,按下向下的案件。
鲜红的数字跳动、跳动,来到季寒川所在楼层。
电梯门打开,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
血腥玛丽率先窜了进去,待在电梯壁里。
电梯壁不算真正镜子,血腥玛丽身在其中,面容模糊又扭曲。
季寒川走进去,按下“1”,随口道:“你可别上来就把外面的东西吓跑了。”
玛丽道:“老板,你这么说太刻薄了,不能这么和淑女讲话。”
季寒川匪夷所思:“……淑女?”
玛丽露出一个端庄微笑。
笑到一半,不太稳定的眼睛滚下来,一路从电梯壁滚到季寒川脚下。
季寒川:“……”忍住,别笑。
电梯顺利地下落,抵达一楼。
季寒川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不过十一点过五分,他说:“多试几次吧,等到一点钟,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一边说,一边按下顶楼键。
想了想,又道:“对了,如果待会儿有人,我是说活人,大晚上回家也挺不容易,你们安分点,别吓到人家。”
一群鬼员工心有戚戚。
季寒川声音抬高一点:“听到了?”
鹿先生鹿太太站在他背后,说:“知道。”
这里没有水,所以梁笑依然在挑战卡中。
电梯灯光很亮,王武只能栖息在季寒川的影子里,勉勉强强回答:“知道。”
血腥玛丽在电梯壁中如鱼得水,还对季寒川嚷嚷:“老板,把我眼睛还给我呀!”
季寒川瞥了她一眼,低头,捡起地面上的那颗眼珠。
血腥玛丽空洞洞、血糊糊的眼眶仿佛因为这个动作稍微弯起一点,想露出一个笑。
可季寒川随手就把她的眼睛揣进口袋里,说:“别闹腾,出去再给你。”
玛丽:“……”
玛丽咬牙。
她心情变化,于是电梯壁上流出一点血浆,灯光晃动。
季寒川叹口气,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么看,玛丽十几岁,自己快奔三。准确地说,加上在“游戏”里过的这几年,季寒川的确已经三十多岁。只是他的身体状态一直停留在二十八岁,进入“游戏”那一刻。
换言之,如果有人刚好在进入“游戏”之前受了伤,断了腿,闪了腰,崴了脚……
惨不忍睹。
正讲话间,到了顶层,无事发生。
季寒川再度往下。
他先前的担忧果然很有道理。这回,就有一个显然喝了酒的男人走进来。他胳膊上挂了件西装外套,身上则穿着短袖衬衣。看外套上带着的胸章,似乎是某个保险公司业务员。
这会儿刚刚和客户吃晚饭,从酒桌下来。
季寒川礼貌地往旁边避让一下。
那业务员反倒一愣,问:“一楼了。”你不下去啊?
季寒川说:“突然想到忘带车钥匙了。”
业务员“哦”了声,想:很正常。
他揉着眉心,看电梯里那个眼生的好看男人按下顶层键。业务员一愣:“你也住顶楼?怎么没见……”
季寒川说:“是最近才租的房子。”
业务员就不再说什么。
干他们这行,平时总要和人打交道,能说会道,那是最起码的。
他这会儿已经在琢磨,看季寒川这个年纪,有什么合适他的产品。视线一转,落在季寒川插在口袋里的手上。
季寒川穿了宽松的七分裤,口袋鼓鼓囊囊,旁边仿佛还有暗色一点。
业务员眨了眨眼睛,视线一晃,隐约觉得,季寒川背后的电梯壁上,浮现出一双眼睛。
准确地说,只有一只眼睛在,另一个眼眶完全是个血窟窿。
业务员皱眉。毕竟醉酒,他对自己的判断力不是很有自信,于是抬眼,揉了揉自己眼眶。
然后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像是少女似的笑声。
小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别揉啦。再揉,你的眼睛就掉地上了。”
业务员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嗡”一下。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地面。
哪里有一颗眼珠子,静静躺在地上。
业务员被骇到,一下子酒醒,磕磕巴巴说:“这这这!”
季寒川低头,看着地上的眼珠。
他面不改色,说:“哦,是我的解压小玩具。就是那种可以捏着玩儿的。”
那个俊美的男人蹲下来,把“解压小玩具”捏在手上。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背后的少女露出来。她有一头长长的、阳光似的金发,典型的欧洲人长相,眼窝很深,鼻梁很高。眼睛空洞洞的,刚刚还只有一个血窟窿,这会儿成了两个。
而那个男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背后出现这东西。
他把那只眼睛捡起来之后,捏在手上端详了下,问业务员:“你要不要也捏捏?”
也就在这时候,电梯抵达顶楼。
业务员睁大了眼睛。电梯门一点点打开,他几乎是爬了出去。从楼道里看电梯,里面那个男人隽逸优雅,仿若都市传说中的吸血鬼。他背后是金发的、被挖了眼睛的少女,是一对若隐若现的中年男女,影子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站起来。
电梯内一片血红光亮。
电梯门再度合拢。
而业务员问不出口:你不是要拿钥匙吗?怎么
他想起来了。
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和所有邻居都打了一次照面。也是巧合,一边是送小孩上学的年轻夫妻,一边是租出去当办公室,员工早早赶来上班。最后一边,则是和自己一样的出门打工者。
哪有什么新邻居?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章的时候终于get到第二个if线
十岁的佑佑离家出走?,在弄堂里遇到十岁的寒川。
佑佑:把小猫捡回家!!
寒川:???你是不是这里不太对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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