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季医生
这些玩家中,恐怕只有龚良玉这两天有认真用记事本。当然,也并非专业内容记录,而是一张张速写。
在昨天早上,玩家开会时,龚良玉提了一句。此刻季寒川翻图册,觉得她画得的确不错,是有底子。但最吸引他的,还是图中内容。
龚良玉或许只是随手一涂。可她图中的程娟,给季寒川一种感觉:她在看什么东西。
季寒川翻过一张张,沉吟:可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如果按照之前猜的那样,这个程娟,已经不是真正的程娟,而是从“鬼肠子”里走出的山鬼。
她视线总落在旁边一点。方敏倒是说了,她在东屋时,一直觉得程娟在看自己与兰婆。可这会儿,结合图中其他东西的位置,季寒川觉得,至少龚良玉画的这几笔中,程娟没有看厨房与东屋之间那块玻璃。
他想:或许只是龚良玉随手一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也或许……
季寒川想到那个与自己一起经历“黑白棋”,然后又消失的程娟。
他阖上龚良玉的记事本。身侧一地散碎尸块,季寒川目不斜视,把记事本重新塞回龚良玉口袋,然后去东屋。
兰婆和方婶仍然在这里。
她们半夜被假程娟折磨,后来假程娟杀人时,两人被捆住。方婶听到隔壁房间出来的痛呼、尖叫,以及渐渐低下去的呜咽与咒骂,心如刀绞。
那不是她的娟儿!
她的娟儿不会杀人!
可她的娟儿又在哪里?
怀抱着这些问题,方婶艰难捱到天亮,外面的打斗声一阵接一阵。然后她知道,假娟儿被制服了。她和婆婆都有伤,所以没有去参加村子里的大会,娟儿却被带走。方婶踌躇、疑惑,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问兰婆:“妈,我仔细想了,是文德和那个学生在山上找到娟儿,然后你帮娟儿收惊……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死死盯着兰婆!
是兰婆说,其他人都在鬼肠子里迷路,只有娟儿可以平安无事。
方婶信了。
她看村长,觉得村长眼下依然人模人样。同样是从山里走出来的人,为什么他仍然是“建树”,娟儿却已经被鬼上身?
兰婆看着儿媳,半晌,惨淡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娟儿回来那天,我说过什么?”
方婶一怔。
这才没过多久。山村日子清苦无聊,也没其他事会覆盖记忆。于方婶来说,女儿就是天大的事儿。
所以很快,她回忆起什么。方婶脸色一白,对兰婆说:“妈,那天你问文德,为什么要把娟儿抱回来。你说娟儿醒了之后,自己会回来……”
兰婆沉重叹气。
她是老人,身上有伤,疼痛难忍。方婶见婆婆这样,心中有怨有恨,最多的却是凄凉。
她艰难地说:“妈,之后你帮娟儿收惊。”
“是啊,收惊。”兰婆说。
方婶喃喃问:“回来的,不是娟儿?”
兰婆痛苦,说:“是啊。”
方婶问她:“妈,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
兰婆看着儿媳,见儿媳身上虽痛,眼睛却亮,眼中若有火光。她愤怒,又绝望,想知道自己女儿究竟去了哪里。
兰婆一时语塞。
她回想当初,喃喃说:“起先娟儿睁眼,我真以为,那就是娟儿。”
然而外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那个时候,兰婆心里打了个突。但见儿媳抱着孙女,喜不自胜,兰婆又觉得:或许是我想左了。
只是事实证明,她并未想岔。往后一件件事,都在清晰表明,回来的人并不是孙女。
或许是看出兰婆心思,所以那山鬼也十分横行霸道。在儿媳面前,还愿意装一装娟儿。到自己面前,就肆无忌惮,露出爪牙。
她久久不言,但方婶已经听出什么。她目光灼灼,问兰婆:“妈,你之前”
之前一次次尿炕,是因为那个占了娟儿身体的山鬼吗?!
兰婆艰难点头。
方婶惨笑:“我竟然以为那就是娟儿。我竟然……你知道,你知道却不告诉我!”
她眼里恨意越来越鲜明。
她失去了、女儿,总要在什么事情上寄托仇恨。可山鬼强大,昨夜短短接触就让方婶心有余悸。世人多如此,欺软怕硬。她是其中庸俗一人。
方婶朝婆婆扑过去,头发散乱仿若女鬼,“你害死娟儿!你要给娟儿偿命!”
这发生在季寒川进门之前。
兰婆在儿媳的手下瞪大了眼睛。她脸颊一点点肿胀、发青发紫,眼看就要憋死。
雨水磅礴,沉重雨声最大程度上激发了人们心中怨气。
季寒川从村长家西屋走出,同时方婶像是被什么伤到。她惨叫一声,身体歪在炕上,最里面一层秋衣被血浸透。
兰婆胆战心惊,看着眼前儿媳。
她不知道,方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旁边正有一个纤细影子,哭着看着自己。
程娟不断地叫:“妈!婆!你们不要打,不要打……”
正在僵持,忽然听到开门声。方婶身上疼痛无力,惊恐莫名。兰婆看一眼屋外,隐约见到什么人走去西屋。可这两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她们出去看一眼,究竟发生什么。
好在片刻之后,季寒川走了进来。
看着炕上情形,季寒川略觉意外。他想了片刻,叫:“程娟?”
无人应答。
但季寒川觉得,程娟应该在这里。
她有自己的意识,大概是以鬼魂形态存在。现在假程娟既然被抓住先前在村长家屋顶,季寒川隐隐看到,有一圈人歪七扭八倒在地上,数数数量,大致就是上山失踪那一批应该正处于虚弱状态。此刻让真假程娟相逢,真程娟或许可以抢回身体。
只是季寒川又有些不确信:假程娟是山鬼,自然属于本局反派。可真程娟呢?
她会是少见的“正方npc”吗?
还是会在抢回身体后黑化?
季寒川视线扫过炕上的方婶和兰婆。他刚从西屋出来,那边血腥味浓重,是以过了片刻,季寒川难得后知后觉,说:“你们受伤了。”
兰婆状态反倒是好一点。她艰难点头。
季寒川问:“有药箱吗?”
兰婆哑着嗓子,指点季寒川,去找平日里存下的一些伤药。
方婶要干农活,扛起一大家子饮食起居,平时也有受伤,所以常备有药。
可找到药之后,又是一番为难。眼前两个女性,都不像是能自己动手上药的样子。看方婶那样,季寒川琢磨一下程娟出来之前的话,很怀疑“黑白棋”中那些方婶的伤,此刻一下子叠加到她身上。
或许有减弱,让她没有立即死亡。但现在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事情卡在这里。季寒川倒是不太在意,他是gay,方婶的年龄又足够当他妈,更别说兰婆。可方婶介意。
季寒川没办法,说:“方婶,我知道程娟在哪里。我是说,真程娟。”
方婶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她压着嗓子,问:“娟儿?你说娟儿在哪?”
季寒川面不改色:“她就在这儿我是说,她的魂,就在这里。”
方婶觉得他在瞎说。
季寒川看一眼兰婆,快速道:“程娟和我说,她知道你和村长一直……”
方婶脸色忽红忽白。
季寒川:“她起先也是不知道的。那时候还在村长家写作业,后来想想,她写作业的时候,你就在村长家炕上,和他……”
方婶:“够了!”
旁边兰婆听出什么,脸色一沉。
季寒川说:“你当我是医生。实话说吧,您这样的,我真欣赏不来。”
这是实话。
方婶咬咬牙,最终点头。
之后才能处理伤口。季寒川大致看过。他猜想不错,果然是把“黑白棋”中村长在方婶身上造成的伤势弱化。可一层层叠加下来,也不容小觑。他勉强找来干净布料,在几个伤势不太严重的地方上药。然后取了针线,把线放水中煮沸消毒,针用火烧过,再给方婶缝合伤口。
他很正直。在季寒川眼里,手底下是皮肉或是碎布,都没什么差别。
他还有功夫讲话,说:“还是两只手缝起来方便。之前我自己缝自己,那叫一麻烦……成了。”
卫生条件所限,他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方婶之后是兰婆。好不容易收拾好后,季寒川下结论,说:“还得找村里专门的医生看看,是叫德义叔吧?我去找他。你们这样,实在没办法过去。”
只是不知道,老中医有没有在祠堂外那一圈人里。
方婶和兰婆沉默。两人心有隔阂,又不能改变现状。只好躺在一起,虚弱养伤。
季寒川走出屋门,抬眼看一下天色。乌云厚重。
他心不在焉,想:如果我没有在这里,她们两个的结局多半是血流致死。
可季寒川处理之后,方婶兰婆或许还会死,但那得等几天之后,发烧感染、伤口恶化。
他想:或许我阻止了一个小boss出现?
季寒川思绪转动,踏入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明天见
虽然我母胎solo,但我可以给自己泡热巧啊!坚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