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谢家风波
至于禹王,那位从年轻时候起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都阿斗,诗大人就算再怎么想扶持他,也得考量考量。相比之下,太子和禹王合作,便不是那么难猜测的了。就算是太子拉不下脸来,不愿意这桩合作,可他身边还有个能屈能伸的林赏呢。
李烟心底很清楚,这桩合作能成,估计和林赏脱不开关系。
这三方要怎么狗咬狗,李烟都十分乐见其成,也懒得去管他们。
现在她唯一挂心的点便是方才水墨话中提到了谢家人。
“谢七?”李烟脑海里回想了一通,隐约记得这位谢七爷是谢家四房的嫡次子,她离京的时候谢七爷在工部任职,按理来说,谢家不会轻易下场站队,这个谢七爷怎么就和禹王的门客一同出入了?
“谢家那边怎么说?”她直觉谢家不是这种冲动的性子,何况,还有谢仪在。
他不会放任谢七爷把谢家拖下水去的。
水墨摇头,“没收到关于谢家的消息。”
那就是说,谢家并没有出手拦着谢七爷?
李烟越发皱眉,不太明白一向追求明哲保身的谢仪这次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他认为太子和禹王联手,就能够登上大位了吗?
这可不像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有的想法。
“盯紧谢家,尤其是谢仪。”李烟直觉谢仪这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做决断,可他并不拦着谢七爷这件事着实是叫李烟看不透,她只能吩咐手底下的人把谢仪给看紧了。
水墨自然是低声应了是字,自去吩咐不提。
京城,谢家。
明玉冷着脸坐在榻上,边上的男人一身白衣飘然,正满脸愁容地对她道,“七弟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和那罗岸从前便是同窗,两个人一向交好,总不能因为如今立场不同,就不叫人往来……”
明玉转过身去,不想听他多说。
谢令书唇角的笑意苦涩,上前想揽住明玉的肩膀,却被她一个转身给避开了。
“明玉……”谢令书带着几分鼻音喊她。
明玉只是侧坐着,二十出头的女子身姿妖娆,那姣好的面容更是引人的很,如今她紧绷着下巴,冷哼了一声,便叫谢令书心头越发愧疚。
“明玉,你放心,有小叔在,不会有事的。”谢令书终究还是搂住她的肩膀,不顾怀中女人的挣扎,双手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轻声道,“不会走到那种地步的,你放心。”
明玉挣脱不开,只是闭了闭眼睛,“当初嫁你,我便知道我和家里头必然是要走远了的。”
武安伯府与李家同气连枝,而如今李家依靠在秦王世子手下武安伯府自然是如此的。
可谢家一贯不轻易站队,如今也只能与武安伯府疏远往来。
明玉越说越烦,声音也不自觉带了急躁,“可这也就算了。为何老七和禹王走的那般亲近,家中却无人阻拦?难不成你们谢家都认为禹王和太子能成事儿吗?”
你们谢家这四个大字仿佛一柄尖刀,直戳的谢令书胸口作痛。诚然结婚已经好几年了,他们的一双儿女,大的都已经三岁,小的也已经一岁多了,可即便如此,谢令书还是觉得自己和明玉之间是隔了某些东西的。
从当初定亲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明白这点。
谢家和武安伯府需要这桩婚事,来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静。而对于他来说,明玉是他的太阳,他甘愿成为这场联姻的牺牲品。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会痛心。
谢令书闭了闭眼睛,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明玉,你信我。谢家不会放任不管的。”
明玉也很痛心。武安伯府的兵权已经交出大半,前几日她回娘家,只觉得父亲的头发都白了许多。她心底酸涩,早知道皇帝是看不惯武安侯府的,果然不出几年,侯府一下就被贬为伯府,不仅如此,父亲手上的兵权也被回收大部分,哥哥手中的实权更是被笼络的几乎什么都不剩下。而她呢,在谢家过的是很幸福,可到底是心疼自己娘家的。
那是全心疼宠她长大的娘家。
那里有她的父母兄长,有她最爱的百合花,有她最难忘的闺阁时光。
那里承载了她过去的所有痛苦与欢乐,明玉想,她不能这么自私,出嫁后就完全将娘家抛之脑后。
可她与谢令书在谢家,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人物,没有人会把谢令书和她当成是谢家说一不二的人选,同样的,他们夫妻二人也不足够代表谢家的意见。
她嫁过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谢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不轻易站队,也不轻易下场。
明玉总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过随便站队的那些家族。
她知道在事情明朗之前自己是不能对武安伯府做出什么帮助的,因为她也没那个能力去给家族什么帮助。
明玉强忍着泪水,“我知道谢家不会偏向伯府,这么多年我也不敢多说一句,知道你在家中不好做,我便更是收敛脾气,可他们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站队……”
话语中已经带了呜咽。这是明玉很少会有的情绪。
谢令书一下慌了神,他忙把人从自己怀中捞起来,果然看见了明玉紧咬着下唇憋着眼泪,直憋得身子打颤,整个人快倒下去一般。
谢令书慌忙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心痛和抱歉。在谢家,他没法一言九鼎,所以才让明玉痛苦如此。
谢家若是真的站在了太子和禹王这边,那就是和伯府站在了对立面上!这如何不叫明玉心底难受!
她没办法对谢家的立场做出什么置喙,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痛。
无奈除了心痛之外,再也做不出别的事情来了。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看,家中娘亲和父亲也说,让她不用操心这许多,只要顾好自己的小家庭便是了。
但明玉又如何能不操心呢?
她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一般,被谢令书搂着擦眼泪的时候,更是不忍心去看谢令书如今的模样。
他本就不是一个爱在官场上浮沉的人,这些年也只是在家族安排下进了翰林院做了个清闲的官位,这些事情本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可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让谢令书也跟着操劳了这些日子。
明玉心底难受,看了看谢令书这幅模样,又平添了几分伤心,只知道自己这对小夫妻的言语在谢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如今除了抱着谢令书痛哭一番,便也没有别的主意了。
这里谢令书哄了明玉半晌,连儿子女儿吵闹着要见娘亲,他也只是叫人把孩子抱开了,看着明玉睡下以后,谢令书摸了把脸,起身往谢仪的院子过去。
“五少爷,”门口,谢仪的小厮见是他来,脸上便有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要说这谢家里谁能和谢仪亲近一些,也就是谢令书了。
因此看见他过来,谢仪的小厮倒是没想要拦着,反而还笑眯眯地道,“二爷刚从衙门回来,如今正歇着,五少爷且现在前厅等等,小的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谢令书看着他,喃喃了一句,“好。”
这就提步,熟门熟路的去了谢仪这里的前厅。
谢仪听了小厮通传,很快就出来了。
他如今二十有五的年纪,却比少年时候更添了几分魅力,一身绛红色官服缓步走来,只让人觉得他是踏云而来的神仙一般。
谢令书紧跟着站起来,“小叔……”
谢仪嗯了一声,视线从他脸上划过,然后自走过去坐下,“坐。”
谢令书有些局促的坐下,视线在谢仪那几个小厮身上来回扫着。
谢仪不着痕迹看他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小厮们自然是退了下去。
“说吧,”谢仪看着他道。
谢令书白净的面庞涨红,对上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叔叔,呐呐地道,“小叔,我来是想问问,老七的事情……”
他那个七弟弟在外头被称呼一声谢七爷,可在家中,他年纪和谢令书差不多,无奈他们不是一个房头的,谢令书也不肯叫他一声七叔。
碍于也不是一个房头上的,谢令书又不喜欢他那古板的性子,往日里相交甚少。
这次若不是因为谢七和禹王府那个门客罗岸的事情,他都不会关注到自己这个七叔。
这家里头,要说能说一不二的人,只有谢仪了。
谢令书有些为难,他知道不能拿这种事情来烦小叔,可他实在是看不得明玉哭成那样。何况,谢令书也觉得,如今谢家站队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谢令书半句话说完,见谢仪只是端茶,并没有要接自己话的意思,便又忍不住道,“小叔难道就这么放任谢家人在外头随意站队吗?”
谢家要坐的是纯臣。
正因为如此,次迟迟不能站队。
一旦站队,那就不是纯臣了。
诚然从龙之功是很吸引人的。
但是百年大族,这么多口人,犯不着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一次从龙之功,而赌上所有的身家性命。
也许家族里会有脑子不清醒的人,但是谢令书觉得,他小叔一定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