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姐姐的口中说出来的。

因为苏侧妃从始至终好像都不同意自己和晏昇在一起。每次只要她显露出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苏侧妃便会牢牢控制住她，有一次甚至把她关在院子里足足三日，一直等到晏昇带着军队去了榆林，这才放了她出来。

所以在苏锦心看来，苏侧妃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因为苏侧妃不希望她和晏昇在一起。

可是耳朵里确实是听到了苏侧妃说的那些话了。以至于苏锦心心底讶异得很，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这是真的吗？

苏锦心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这番话从苏侧妃口中说出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苏侧妃却没看她，视线落在自己的手心上，那里有深深浅浅的几道划痕，和寻常闺秀保养得当的掌心全然不同。

那是她为了炼药而伤的地方。

她的两只手都是这样。

“锦心。姐姐不是不让你争，而是不想让你这般落魄的争。我已经在世子爷跟前落了下风了。所以他才会这般不在乎我的感受。可是锦心你不一样，你的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不能够让人看低了去，你也不能够自轻自贱。”

这话伴随着苏侧妃的一声叹息传入苏锦心的耳朵里。她几乎是一下就哭出了声儿来。

“可是姐姐，我怎么能不落下风……晏昇，他心底只有李烟！”

晏昇为了李烟，甚至打乱了在阳城的计划。只是因为王夫人放出了那些流言，他就迫不及待地在阳城杀了人，杀鸡儆猴。

她知道晏昇从来不是一个胡来的人。如果杀鸡儆猴这招数是一开始就决定好要用的话，那么一开始到了阳城的时候，晏昇便会有所动作了。

可是这段日子阳城一直都是安稳的。

直到金陵这边流言四起。

没过几日，就传来了晏昇提剑当众杀了金陵属官的事情。

她知道晏昇是动了心的。

唯有动了心，才会这么把李烟的点点滴滴都放在心头上的。

明明王夫人只是放了两句话出去而已，明明王夫人什么事情都没做。可是晏昇还是生气了。

他替李烟出头，让王大人不敢再放任王夫人，让赵琳琅不得不回到自己家里头去。

苏锦心想着，心底都是怨气。

凭什么？李烟凭什么能被他这么对待！

她是不甘心的，此刻便拽着苏侧妃的宽袖哭泣，“姐姐，明明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连女子的名声都不要了，他为何就是看不见呢？李烟，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偷偷瞧过李烟一眼。娇小玲珑的一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她听说李烟每日要用玉泉水洗脸，这样的女孩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可是苏锦心觉得自己也是漂亮的，为何晏昇就是看不见她呢？

“他宁愿娶一个一无是处的世家女，也不愿意娶我，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这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女孩子尖细的声音带着哭喊过后的喑哑，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侧妃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拍着苏锦心的肩膀，“锦心。不是你不好。这不是你的错。”

当初她也觉得，世子不娶她，是因为她不够好。

可是现在苏侧妃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因为她不是那个人而已。

但是这没什么要紧的。

那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而她，还能够和世子携手共进，长相厮守！这辈子，她和世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锦心扑在苏侧妃怀里哭着。

这是十几年没有过的场景了。

苏锦心已经不记得她们姐妹两个有多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

好像从她认识晏昇开始，苏侧妃便已经逐渐开始和苏锦心生分了起来。

她每每都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苏锦心，这让苏锦心觉得羞耻，又觉得难受。

好像心底的所有秘密都被姐姐窥探到了。

因此她选择了尖利的反击。

苏侧妃每每和她说什么，她便一次次的去戳苏侧妃心底的伤痕。

她们姐妹两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些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苏锦心都在怀疑，姐姐是不是很恨自己？

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拦着她呢？

可是现在，姐姐把她抱在怀里，那抹和自己身上十分相似的药香味道让苏锦心觉得无比心安。

那是苏家的味道。

她们从小学习医术，药香味道已经浸透全身。

她和姐姐身上有着相似的味道，她和姐姐有着相似的容貌，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姐姐，就是一样的人。

苏锦心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苏侧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

直到那哭声停住，苏侧妃才慢悠悠地道，“锦心。你要去争，去抢，但是绝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赵琳琅那些下作手段。”

那只会让晏昇和苏锦心越走越远，只会让李烟那个小丫头越发得到怜爱而已。

苏锦心此刻已经不哭了，但是还是一抽一抽地，她拽着苏侧妃的宽袖，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姐姐？”

苏侧妃道，“不做无用功，更不做反的功。你现在对李烟使那些小手段，只是让你自己落入一个更为难的境地而已。”

“那我该如何？”苏锦心着急了。

她明白苏侧妃说的对。

她一开始也不想和赵琳琅一样去做那些事情。

可是赵琳琅有句话说在了她的心上。

“李烟快要及笄了。等她及笄过后，她就要嫁给长安王了，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苏锦心的心灵。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耽误下去。

同时她也是慌了神的，否则断然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她和李恩一样，牢牢占据了人的心。咱们后来，难免落了下风。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永永远远的成为过去。”苏侧妃握住苏锦心的手，温声道，“成为那些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