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看似平和安乐，其实其中暗流涌动。

权贵家的适龄姐儿们赶着这几日都定了亲，也不知道是着什么急。

不过，这都不关太师府的事情。

李烟今年的十四岁生辰过得很是热闹，虽然家中的哥哥姐姐们都成了家，两个姐姐也都是远嫁，不能给她过生辰，但是家中却多了几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李烟便领着他们放呲花，又带他们吃各种糖糕，老安君看着热闹，也不让李燃和李秋李灿的媳妇拦着。

太师府好好地热闹了一回。

李烟也收到了不少好东西。李恋让人捎带了一车上好的香料，李思让人给她带了特制的桃花洒金笺，远在江南的明月也给她寄来了一支双面苏绣团扇，明玉带着孩子不能来，但是还是给李烟送了一张精心打造的桌木，这东西暗藏玄机，可以放下许多的瓶瓶罐罐，正适合让李烟放在马车里用。

贤德妃，老安君，秦王世子，还有宫里头的赏赐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东西里，李烟最喜欢的是晏昇送来的那一只牡丹鹦鹉。这家伙会说好几句话，才来就把宝月楼的小丫头们哄的爱不释手，当然也让团团馋得不行，几次想跳上架子把这东西给吃了！

隔了一日，贤德妃那边便说要给李烟庆生，让她去一趟大相国寺。

贤德妃和十一皇子不能随意出入大相国寺，但是李烟这些小辈们过去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何况，还是李烟的生辰，皇帝和太后就更没话说了。

老安君让李烟带着家里这几个小的都一道去。

当然，留了李灿的小女儿下来，毕竟那丫头还需要奶娘喂奶呢。

这还是十一皇子头一次见李家这些小辈们，新奇地拍着手，叠声招呼着常喜去拿他那些小玩意来给表弟表妹们玩儿。

李烟和贤德妃坐在桌前看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小孩子们玩闹着，水墨和常喜并几个小太监都在边上伺候，生怕这群小祖宗们哪里刻着碰着的。

知画捧了一个长条盒子上来，笑着递到李烟跟前。

李烟有些诧异地看着贤德妃。

贤德妃含笑冲她点头，“拿着吧，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娘娘已经送过我生辰礼了呀，”李烟有点犹豫。

贤德妃已经亲自把那盒子打开来，露出里头的一支琉璃掺金的掐丝步摇，下面坠着的红宝石流苏精巧细致，若是上了头，只怕要衬得人娇艳如花。

这东西，可不像是寻常的生辰礼！

李烟盯着贤德妃看。

贤德妃把盒子合上，轻轻推到李烟跟前，“我特意找人去江南寻了老师傅打造的，模样用料都是顶好。你及笄的时候，我估计不能去了，这东西，便给你插鬓用。”

说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轻笑着摇摇头，“若是你外祖母他们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别推辞，只拿这支步摇当个玩意就是。”

李烟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忽的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瞧你，哭什么，知画，赶紧给她擦擦，一会子冀哥儿看见了，该说我欺负他的五姨姨了。”贤德妃笑着打岔。

知画也忙拿了绢帕来小心翼翼地帮李烟擦着脸，又说了两句玩笑话，“瞧咱们五姐儿高兴的，也不兴这时候流泪的呀。”

李烟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看着贤德妃，她早已经不像是当年李烟第一次进宫时候看见的那般娇艳张扬，她好像收起了所有的刺，浑身上下透着暖意。可是眼角眉梢里，已经带了些许皱纹。

但是，她才二十五啊。

怎么就像是要凋零的花朵一样，身上的生机都少了许多。

要不是因为十一皇子，她估计，早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娘娘，会好好的。殿下也会好好的。咱们都不会有事的。”李烟的话空洞而惨白。

也许别人不清楚，但是，贤德妃和李烟都很清楚，京城里这份平静，也撑不了多久了。

明年，等李烟及笄的时候，贤德妃这边会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能说得准呢？

贤德妃笑着道，“我如今多的也不求了。只愿，到时候，你能帮我多看顾冀哥儿一些。”

李烟张了张嘴，想让贤德妃别操心这个。

若是最后登位的是秦王世子，那么贤德妃和十一皇子根本不会有事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被她自己给压了回去。

贤德妃这么自尊自强的人，怕是不会想听这个。

“我一定会的。”李烟只能给了这个承诺。

……

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们几乎住在了寿康宫内。汤水补品药物，一连贯地往里送。

皇帝陪着了空大师给太后念了半日的佛经，而后到了外间坐下。

“大师，母后这病，”皇帝有些着急，太后现在不能死！

如今外头战事正起，那些诸侯谁不是盯着自己的位子呢？

太后要是薨逝了，秦王也好，分封在外的王爷世子们也好，都得进京奔丧！

这对于如今的皇帝来说，可委实算不得好事。

了空大师看着皇帝着急又透露着狠厉的眉眼，忍不住叹了口气，“陛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后年岁已高，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帝顿时面如死灰。

他干坐了一会，然后才哑着嗓子问了空大师，“大师，如今能替朕算一算，大周的命数了吗？”

当年他登基的时候就请了空大师算过。

可了空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大周岌岌可危，他想要点心理安慰

皇帝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双手紧紧握着扶手。

然而只等到了了空大师的一声佛号，“陛下，”

剩下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

皇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朕太心软了，应该早点下手的。不能让这些人活着……”

他怎么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放过了李家呢？如今一想到李烟和晏昇定了亲，他这心底的不安就顿时涌现出来。

当年，就应该像对楚家一样，先把这些世家连根拔起，然后斩断他们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