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李恋提起这一茬来，李烟差点把这件事给弄忘记了。

上辈子，林赏就很迷信了空大师。

隔三差五地往大相国寺跑。

尤其是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总要去上一趟。

李烟琢磨着，运送这么多金条，林赏心中自然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的，因此，定是会去一趟大相国寺。

她到时候倒是想去了空大师那里插几句话，也好提醒这位大师，可别和林赏走的太近了。

上辈子，这位大师最后落在了晏昇手里，手起刀落，人就没了。

这辈子，也算是他把落水的李烟给救了过来，李烟还是打算要提醒一两句的。

再者说了，她还打算借着大相国寺一事，给林赏使点儿绊子呢。

李烟心底打定了主意。

宫里头自然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李烟姐妹几个在宫门外下了车，临头就碰上了玉凝轩里的老嬷嬷带着轿子来接人。

每人单坐一个二人抬的小独轿子，李烟的轿子跟在最后头。

这轿子瞧着是极尽奢华的，但是坐上来了，却觉得没那么稳当。

李烟不自觉想起来了长安王府的轿子。

那可真是用钱财堆起来的。

看来皇帝一直防备长安王府，也不是没有逻辑的。

长安王府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皇帝觉得这皇位坐的烫屁股了，也就看长安王府不顺眼了。

转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总算是到了玉凝轩的宫门口处，知画早早守着了，先接了老安君等人，又过来给李烟姐妹三个见了礼。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主殿里头去。

文氏他们还要在前殿和皇后以及几个妃嫔打偏招，李烟就趁机会溜进了后殿。

贤德妃坐在绸布躺椅上正哄着十一皇子。

地上烧了地龙，倒是不冷。

李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给那些小宫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宫女们看懂了，便都憋着没出声儿。

贤德妃满心都放在了怀中的十一皇子身上，脸上一脸慈爱的笑意，压根没注意到李烟溜了进来。

李烟凑上前去，听见贤德妃哼着曲儿，哄着十一皇子。

她今日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里裳，头发披着，脸上未施粉黛，可是却满脸的幸福。

从贤德妃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充满了爱意的光辉，这和李烟之前看见的，那个有些冷冽的贤德妃不一样了。

李烟看的心酸。

上辈子，她挣扎了一辈子，痛苦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死在了这里。

这辈子，有了十一皇子，她总该也有了些盼头。

“娘娘，”李烟轻声叫了她一声。

贤德妃立刻抬头，“烟姐儿，”她也声音很轻，怀中的十一皇子刚刚睡熟，贤德妃不想把他吵醒。

她叫了奶娘来准备把十一皇子抱下去，李烟忙道，“我能看看吗？”

贤德妃笑着叫她过来，“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李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这小东西睡得正熟，脸像个汤圆子，嘴巴一嘟囔一嘟囔的，看得人心都软了。

“真好，”李烟感慨了一声，贤德妃笑着叫奶娘把十一皇子抱下去，又叫了屋子里的人先下去，她要和李烟说说话。

李烟就坐在贤德妃身侧，听着她说了说十一皇子的事情。

此刻的贤德妃脸上满是幸福，尤其是说道十一皇子的时候，这眼中的爱意是怎么都压抑不下去的。

“娘娘高兴了，我们便高兴了。”李烟笑着，从荷包里拽出一个更小的荷包来，递到贤德妃手上去。

贤德妃脸上的笑容顿时愣住，“.…..来了？”

李烟点了点头，她答应要把这东西送过来的。

“说是请了大师开过光的，娘娘收着吧。改明儿叫人缝起来，给十一皇子戴在身上也好。”

贤德妃没说话，眼睛里的光亮都暗淡了许多。

李烟心底叹气，这还是有了十一皇子呢，要是没有这个孩子，贤德妃在宫里头，要如何撑下去?

“我这里有新做的玫瑰露，”李烟又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粉色琉璃瓶子，给贤德妃递过去。

“这，”贤德妃还有些愣神。

李烟把东西塞给她，“这是我做的。”

秦王世子上次送了一盒子的玫瑰露以后，就再也没动手做过了。

李烟偷摸留了一点，自己学了学。

贤德妃已经放弃了许多的东西，这点念想，算是她青年时代所有的回忆了，没必要连这个都不叫贤德妃有。

贤德妃的眼眶唰一下就红了，把玫瑰露放在鼻尖闻了闻，眼泪就这么下来了。“是一样的……烟姐儿，是一样的。”

李烟拿了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大姐姐别哭，”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李烟才会叫她一声大姐姐。

皇帝心思深重。一个称呼，也能想到许多东西，还是不要留下把柄来的好些。

贤德妃哭得颤抖，但是却一点声儿都没有。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贤德妃才收了脸上的泪，自己坐直了身子，“如今，李家和之前不一样了，”她看向李烟的时候，眼中有些愧疚。

李烟握着她的手，轻轻摇头。

贤德妃继续往下道，“有了十一，李家就没地方能退了。皇帝，肯定不会放着十一和我的，首先要动的，就是李家。”

他们都很清楚。

李家，本来就是皇帝的眼中钉了，如今添了十一皇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别说皇帝，那几个有了皇子的后妃，也会把贤德妃，把李家，当成是最大的敌人。

他们无路可退了。

但是，李烟却一点都不怕。

这已经和上辈子全然不同了！

上辈子，没有十一皇子，没有后妃的仇视，贤德妃也没能活下来，李家，也没能落得好下场……

既然如此，干嘛不直接拼一把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就是如此了。

“李家如今，已经是死局了，”李烟轻声道，“唯有破，才能立。”

她和贤德妃对上视线，两个人沉默良久，才听得贤德妃幽幽道，“我打算和皇帝请旨，到离宫静养。”

离宫在皇宫之外，本是前朝的一处别宫。

贤德妃一人在宫中，就已经过的艰难了，要是再带一个十一皇子，她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