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一想到那些被相府送来的血淋淋的双手，就吓得浑身直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湄竟然知道她已经投靠了苏展风？

她是何时知道的？自己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青竹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投靠苏展风是在苏湄去附魔山后投靠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苏湄根本不知情。

就算苏湄从附魔山回来，但也是立即就被太后叫里了宫中，从未在相府逗留过一日，从始至终，自附魔山后，苏湄就见过她两面，且都是一句话都没说，苏湄的注意力也一直都在受伤的夏栀和相爷身上，是何时何地又如何发现她叛变了的？

此刻青竹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她就拿着银子走人了，为什么要听从相爷的话挑拨离间？

若是小姐一怒之下也把她的手砍了……

一想到那个后果，青竹额头冷汗直冒，只能不停地扑倒在苏湄脚边，抓住她的衣摆哀求道：“小姐，我、不，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如果奴婢知道相爷是要抓走夏栀姐姐，就是打死奴婢也不会把夏栀姐姐骗出去啊……”

此刻青竹瞬间就改变了称呼，终于自称奴婢，并称夏栀为姐姐。

丝毫不觉得之前与现在反差有多让人膈应。

苏湄看着脚下的人，面露悲戚。

她并不全怪青竹，站在她的立场，苏展风给于更好的待遇，她没理由不动心。

换作是她，也会考虑一下。

更何况是青竹这等从小就在各府中摸爬滚打的少女，早就见识了利益相交之间的背叛和狠心，只怕她这颗心，也早已熏染变硬。

只是毕竟是自己挑选回来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背弃了她，想到前世种种，苏湄难免唏嘘。

这人啊，就是这样，总希望身边的人始终如一。

可最后的结果却往往叫人失望。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世道岂非没这么热闹？

苏湄忽然挑起眉梢，原本过于清丽的眉眼因着这么一挑，无端地生出几丝邪气来。

她忽然伸出一只手，白皙纤长的手指挑起青竹的下巴，苏湄垂眸，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深渊般凝视着青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阖：“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我？”

在买下秋风苑的几人后，苏湄就很认真地对她们说过：若是有对她不满意的，要离开秋风苑，她愿意放行，但绝不允许有人心在曹营心在汉。

她——最恨人背叛！

明明是最温柔平静的语气询问，可是青竹却像是被人兜头罩了一盆冷水，激灵灵冰到了心肺！

青竹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砰砰砰以头磕地道：“小、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南菊为什么平日里为什么总叫她别生二心，因为她早就看出了眼前这位小姐，根本不是府中那些傅鸡无力、身娇肉贵的小姐！

眼前这个仅仅十六岁的少女，方才一刹那，竟然迸射出了浓烈的杀意！

没有错，青竹离得最近，感受得真真切切。

小姐是对她……起了杀心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青竹感受那么清晰，但方才一瞬间也确实感觉到了苏湄整个人的气场似乎发生了变化，与平日里随意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就连夏栀也觉得小姐有片刻不似从前的小姐。

只有纪婉婷从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心，一直垂眸看着地面。

南菊听到青竹崩溃的哭声，抬头小心地看了苏湄一眼，见她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挑，看似带笑实则给人一种冰凉之感，她脸色白了一下。

咬了咬唇瓣，南菊忽然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苏湄面前：“小、小姐，请、请您饶青竹一命……”

话未说完她猛地往地上磕了一下，直接额头磕出了血迹，才惶恐不安地说道：“青竹判主，是她不对，但奴婢自小和她相识，深知青竹的秉性，她虽然有些趋炎附势但心底里并不坏，请、请小姐看在她服侍一场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奴婢愿意代她受罪！”

说完，南菊又猛地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匍匐在苏湄面前听候她的发落。

苏湄看了她一眼，不辩喜怒地哼了一声：“你对她倒是用心。”

南菊脸色刷的一下变白，急急抬头道：“奴婢对小姐绝没有二心，只是和青竹相识一场，不想她落得背主殒命的下场……”

“呵~”

苏湄笑了一下，忽然回头看向青竹：“你说呢？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让南菊代你受罪，你可愿意？”

青竹此刻已经如坠冰窖，呆呆地看向苏湄：“她……她会怎样？”

“死。”

苏湄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你死，就是她死，但她既然肯替你求请，那么这个选择权本小姐给你，由你自己来决定你二人的生死，如何？”

南菊在听到那个‘死’字时，脸色就瞬间惨白如纸。

她没有想到苏湄竟然真的是要处死青竹，更没有想到自己不忍求请，竟然是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南菊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给……给我？”

青竹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原本以为自己背叛苏湄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一线希望。

看都没有看南菊一眼，像是深怕苏湄反悔一样，青竹立刻激动地说道：“我、我想活，小姐我想活！”

“很好。”

苏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反而怜悯地看向南菊：“你替她求请，她却求你死，你可后悔？”

南菊在青竹说出那句‘她想活’时，脸上就再没有一点血色。小姐说她和青竹二人只能活一个，而青竹说她要活，那么自己只有……

南菊心痛地看向青竹。

青竹却像是怕她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一样，双眸死死地盯着她。

南菊苦涩地笑了一下，忽然对着湄深深地拜了一百，声音苍白道：“……奴婢不悔！”

“你也很好。”

苏湄笑看着南菊，忽然脸色一变，冷声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哑奴，将她带下去处理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院子外面跃了进来，拎起地上的南菊，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