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微愣，这才反应过来纪婉婷口中的二小姐是苏清容。

她微微蹙眉，自从附魔山后，她都快将这个二妹妹忘记了，她来做什么？苏湄回头对纪婉婷问道：“她一个人来的？”

“是。”

纪婉婷依旧神色谦恭地看着地面。

苏湄沉吟了一会，以前摄政王府有东方问天在，没有王府请贴无人敢上前，但现在守在王府里的侍卫也随东方问天一并消失，所以苏清容才能轻易上门。

只是她这才刚从皇宫出来，苏清容就得到了消息？

是苏展风给她的？还是东方晟？

但不管是谁给她的消息，以苏清容的个性，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想到这里，苏湄伸手拍了拍还在小声抽噎的夏栀，转身对纪婉婷道：“走吧，去看看是什么风把我这位二妹妹给吹来了。”

语毕，苏湄当先朝门外走去。

纪婉婷随后跟上。

一直到苏湄走出门槛，一直将头埋在胸前的夏栀突然抬头喊道：“小姐！”

苏湄疑惑回头，就见小丫头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活活哭成了两只小包子，一张稚嫩的脸蛋布满了泪水，但泪水下的神情却倔强而坚定地对苏湄说道：“小姐，这辈子奴婢一定保护好您！”

放佛誓言般，掷地有声。

苏湄眉眼柔和地笑了一声，看着绷紧神色的小丫头道：“好。”

这辈子，她要保护好这个丫头，才能让她去履行她对自己的诺言。

纪婉婷回首看了一眼夏栀，又看了看苏湄，抿唇低下了头颅。

“小姐，您对夏栀真好。”

在去见苏清容的路上，纪婉婷突然开口说道。

苏湄瞥了她一眼，想起前世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背叛，眼底仍有余恨。她声音冷淡道：“那是因为夏栀对我也好。”

夏栀是唯一一个贯穿她前世今生，却从未改变过之人。

而纪婉婷，前世因为身世悲苦获得她的同情，与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最后却临兵倒戈，将娘亲的行踪告诉蒋氏母女，才害得娘亲也同她一样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闻言，纪婉婷愣了下。

不太明白苏湄这话里为何有讽刺之感。

她垂眸想了想，低顺着眉眼道：“如果是奴婢，奴婢也会像夏栀一样，不会出卖小姐的。”

“是么？”

苏湄讥笑了一下。

这话，她前世也曾对她说过，可是最后呢？

纪婉婷抿了抿唇，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重重地朝苏湄磕了一个头，咬着嘴唇道：“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姐，还请小姐明示。”

苏湄皱眉：“你这是何意？”

纪婉婷双手握拳置于膝上，似是下定决心般，忽然朗声道：“自从摄政王把奴婢赏赐给小姐后，小姐就一直不喜欢奴婢，不管奴婢做什么，小姐都不会看一眼，甚至……”

苏湄眸光一沉：“甚至什么？”

“甚至……”

纪婉婷眸光黯淡了下来，完全没察觉出苏湄神色更冷，而是犹自陷在某中情绪中缓缓说道：“甚至小姐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敌意，有怀疑、有审视、有冷酷以及……厌恶，可是我不明白是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小姐才这般不喜欢我？有时候我竟然恍惚觉得一定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所以才这样不被小姐待见……”

苏湄神色一怔。

似是心中某种东西瞬间被纪婉婷的话语击中。

因为前世的经历，苏湄从未真正相信过纪婉婷，自从将她带回丞相府，对纪婉婷，哪怕是心里清梦东方问天的能力，但苏湄仍然对纪婉婷保留着一分警惕和疏离。

大概是前世背叛的人太多，又都是她身边相信的人，伤得太彻底，所以今生哪怕是明知道对方已经换了记忆、强行扭转了性子，今生的纪婉婷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是苏湄却还是无法放下心中是芥蒂，如从前那般待她。

说她是心眼小也好，说她是杯弓蛇影也好。

今生的苏湄，从来不相信什么破镜能重圆，哪怕重圆，也再回不到当初的时候。

但是这些日子纪婉婷的所作所为苏湄也都看在眼里，她本本分分做着婢女该做的一切，甚至在秋风苑等一众人被苏展风威胁时主动站出来配合苏展风，保护了南菊等人的性命。

事后不仅不邀功，更是主动请罪。

这都说明纪婉婷是真心对待她，也是真心在对待秋风苑里的所有人，她现在真的如东方问天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心里眼里只有她这个主子的好奴婢，甚至曾经还为了替她探听消息云了闲云阁那种地方……

试问，你全心全意地侍奉你的主子，她却对你不假辞色、多疑冷漠，有谁不委屈呢？

理智上，苏湄知道眼前这个纪婉婷有一百个理由诘问她。

可是情感上，她真的做不到敞开心扉再度接纳纪婉婷。

看着纪婉婷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苏湄神色恍惚道：“大概，真是上辈子你对不起我吧……”

纪婉婷身子一颤，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苏湄的身影。

她伸手擦了擦眼底的泪花，默默地站了起来。

“你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讨厌你吗？”

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从纪婉婷身后传来。

纪婉婷一惊，立刻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背后桃树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纪婉婷愣了下，蓦地睁大了双眼：“二、二小姐？”

想起什么，练婉婷又扭头看向苏湄消失的方向。

怎么回事？二小姐不是在前厅等候小姐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她这神情，似乎方才就一直藏在这株桃树后面，将她和小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思及此，纪婉婷脸色沉了下来：“二小姐也是快要和楚王成婚的的，怎么也做起这等宵小之事？”

苏清容脸上丝毫不动怒，看着纪婉婷不满的神色，她轻声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真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讨厌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