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顾不上他们了。”苏楚陌随口一说，这少许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接受这件事情，抬了抬手，道：“霄儿，你将方才的事情跟苏大人说说。”

见苏楚陌这闲适的样子，苏渐先入为主地觉得云霄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事，顺手将苏楚陌亲自给他倒的茶端了起来，准备先喝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料苏渐如何敢想，这事情还是过于出人意料了些，惊天动地地咳了一阵，好歹缓过来了些，苏渐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楚陌，“王爷，这事情属实？”

不用苏楚陌开口，云霄将方才给苏楚陌看过的物件放在苏渐面前，说的话也跟刚才没什么两样，“这是传话的人送来的，苏大人过目。”

好么，连个缓冲都没有，这样一件足以惊动东临上下的事情就摆在了苏渐面前，苏楚陌一如往常的神情让苏渐险些因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手边的锦袋料子光滑，是京城权贵才用得起的织金云锦，这一次过来殷城的人里只有苏楚陌与云霄父子二人有，怎么可能作假。

“王爷，这事儿……您预备着如何处理？”揣摩不透苏楚陌的心思，自己脑子里又浆糊一般，苏渐实在没了主意。

苏楚陌短时间内也没想出万全的法子，只大概有个思路，见苏渐问得急，先跟他说了，“能不能行还要另说，只是这两日你将其他人拖住，不管后面怎么说，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一点苏渐自己也知道，可这人紧赶慢赶的来了，他们要是拦着不让人去也说不过去，要将人拦住恐怕还得费些心思。

这番思量自不必说，苏渐只同苏楚陌道：“王爷放心去就是了，这边下官盯着，绝不会出了疏漏。”

话一出口，苏渐别了苏楚陌便来应付这一群官员，个个儿都是人精，可得打气十二分精神才行。

站在门口提了提气儿，苏渐清了清嗓子，连个问话的间隙都没给几人留出来，揽着就近的唐大人便道：“实在不巧，将大家都叫了来，王爷那边却又遇了事，这不，方才将我叫过去吩咐了许多，当然了，不说这些，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跟大家说这望月山的事情么，来，大家随我到书房去，往常都在那儿议事，说起来方便一些。”

几人也没多想，苏楚陌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他们也不能怎样的，又没人能因着这似是而非的事情去试探苏楚陌，一个不慎将人得罪了可就没意思了。

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苏渐往外走时竟忘了将唐大人放开，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走在前面，“唐大人，眼下有个忙，你无论如何要帮我，否则我在王爷面前就交不了差了。”

闻言，唐大人先是一惊，他方才是察觉到苏渐的神情有些异样，可要帮忙瞒着苏楚陌……便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是王爷的意思，你只管放心配合我就是了。”见唐大人停下脚步，未免被背后的人看出不对劲，苏渐手上使了些力气，带着唐大人往前走。

“你说是王爷的意思？”唐大人心中有些怀疑，这可是在苏楚陌待了这么久的地方，若说刚来是苏楚陌根基不稳，需要他帮着，那还有几分可信。

可若是苏楚陌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收拢当地的势力，不做别的猜想，唐大人只会觉得这苏楚陌是被人冒充的。

唐大人如今警觉，放在平时苏渐自然觉得是好事一桩，可到这件事情给自己带来麻烦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琢磨一阵之后说：“大不了你先帮我，要真是我框你，王爷怪罪下来的话我一力承担就是。”

无非就是担心被牵连么，苏渐自以为猜到了唐大人的顾虑，十分自信地保证。

不料这话一出就被唐大人拧了一把，正是手臂内侧最怕疼的地方，“你糊涂，在王爷身边儿这么久，你怎么还想着动歪心思，仔细小命不保！”

后面还跟着人，唐大人也有分寸，便是责骂，也压低了动静，省得被人听去了，又平白生出什事端。

意识到唐大人这是在关心自己，苏渐心头一暖，再三解释自己真的没有鬼迷心窍，甚至因为唐大人的真心，透露了这件事情跟矿脉有关。

不过这也不算罔顾苏楚陌的话么，他只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有两座矿脉，苏渐这并不算将事情告诉唐大人，毕竟跟矿脉有关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你当真没瞎说？”看着苏渐急切的样子，唐大人实际上已经信了七分，只是看着苏渐时却全然一副审视的目光。

苏渐当他不信，险些指天誓日，这才将人拉拢了过来，接着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唐大人边听便点头，即便觉得荒诞了，也还是出于对苏渐的信任，并没有直接拒绝，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不会没头脑地帮苏渐做什么就是了。

“苏大人别只尽唐某一个人欺负啊，后头几位大人都被冷落了。”说罢正事，唐大人不堪其扰似的连连摆手，将苏渐往远推了推。

后面儿说着也就三个人，副将说是听了这些弯弯绕也记不住，直接就没来，来了的也就那四位文官，其中一位还在苏渐身边儿站着。

这三个人原本还各自猜想着苏渐与唐大人在说什么，猝不及防间被扯进了话题里，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苏渐身上。

苏渐自然也知道自己冷落其他人的行为有些刻意了，可这不是事情紧急，他怕往后找不着机会么，唐大人既然给了台阶儿，他也便顺着接话。

“唐大人真是没义气得很，我不过说让唐大人在这儿替我一段时日，好让我将夫人送回京城，就这唐大人都不肯，说什么我痴心妄想，我夫人独身一人到殷城来，身边儿连个照顾日常起居的人都没有，她又不能在这儿久待，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罢了。”苏渐的借口可是张嘴就来，说的还有模有样。

几人哪想到是这家长里短的事，一时觉得没趣，附和几句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进到书房，挂在墙上显眼处的一张地图第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上头密密麻麻标注许多，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开始头疼。

“唐大人，唐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三位大人的心思刚放在地图上，身后冷不防传来苏渐慌乱的声音，几人回头去看，就见唐大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这是怎么了，快将唐大人扶到椅子上。”祝大人离得近，不假思索就上前搭手，帮着有些吃力的苏渐将人扶住，以免将唐大人摔到了地上。

七手八脚将唐大人安置下，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唐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会这样，不管在朝堂上关系如何，此时都满脸关切。

接触他最多的苏渐正忙着撇清关系，一脸茫然地道：“我真不知道唐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点儿医馆都关门了，我记得一位老大夫的住处，即刻着人先将大夫请过来。”

“罢罢罢，先请大夫，便是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唐大人醒来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应当是清楚的。”祝大人惯会和稀泥，未免大家因着这事情不痛快，也担心耽搁了唐大人，出来说道。

其他两个顺着祝大人的话往下说，总的也就也就一个意思，先救人，事情得告诉苏楚陌，不能压着。

前一个没问题，苏渐痛痛快快答应了，当即就说了地址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后一个却迟疑了，明知道这么说会引来怀疑，还是说道：“王爷适才吩咐完我之后就已经带着霄王爷离开，这府上现在是我做主。”

这不就巧了吗，苏楚陌不在，一并带走了云霄，在场的又没一个愿意将这烂摊子接过来，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实则这也是苏渐故意的，苏楚陌说的是天亮之后离开，此时是在府中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仗着其他大人没法儿验证他的话。

这巡抚府离了苏楚陌，所有人听的都是苏渐的吩咐，来的这些大臣未必官阶比不过苏渐，可他们做不到支使这府上的人做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主意是苏渐在来的路上想到的，没来得及跟苏楚陌沟通，若是因着什么事情露馅儿了就不好了。

苏渐说了这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其他人一时没个对策，也是安安静静地待着，书房里只剩下了几个人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吓人。

“王爷可说了几时回来？”良久，还是一路上都表现得寡言少语的一位大人开了口，看着苏渐问道。

这意思是要等苏楚陌回来再处理？脑子里过了一遍，苏渐迅速说道：“这我怎么知道，王爷连具体去做什么都没交待，只让我看好了城里，也招待好几位大人，谁成想这就出了事，若是早知道，便叫王爷天亮再走了。”

祝大人在那人问起苏楚陌时也是眼前一亮，只是听了苏渐的话又开始叹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