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陶大人自觉被落了面子，接下来半句话也没再说，安安静静站到了早朝结束。

暗卫头子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前脚刚进门，意识到里面有人的皇帝就抬手让身后跟着的人退了出去，连同苏公公在内。

“查出来了？”皇帝前不久亲自吩咐下去的事情，还不至于几天就忘了，见人出现在眼前，料想是事情有了结论。

暗卫头子应声，道：“属下照着您的吩咐，让人分别在那庄子附近和京城那些个暗中有交易的地方都问了，是……四皇子。”

“谁？”皇帝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种种猜测，就连表面上看着一直和江宁宇几人交好的苏楚陌，也在怀疑范围之内，唯独苏炎轩因为国师说这事情只有他在才能成，皇帝是如何也没怀疑他的，却不想……

“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确实是四皇子的人亲自去询问有无箭术精湛之人，那人属下已经命人拿下，也审问数遍了，供词绝不会有问题，另外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暗卫头子说着迟疑起来。

他从懂事起接受的训练就没有教过他拖泥带水，可这事情说出来，皇帝未必接受得了，万一再气出个好歹可就不妥了。

偏皇帝这时候已经在气头上，被暗卫头子这含含糊糊的样子一激，拍桌怒道：“说！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朕也听听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是属下一时失察，也是这两日才知道手底下的人里有四皇子母妃留下的人，此次蛮荒王上与肖大人遇袭，正是那暗卫与鸿胪寺的人勾结，才给了四皇子机会，追查时又发现那暗卫与国师也有来往。”说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皇帝的反应，暗卫虽在原地没动，却随时做好了上前的准备。

果不其然，皇帝乍一听完还没发脾气，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随着时间缓慢推移，事情才算是在他脑子里连接起来，顿时就一口气没上来，骂都没骂一句就倒了下去。

幸而暗卫头子一直留意着皇帝，在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冲过去，没让皇帝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苏公公，你一个人进来。”扶着皇帝在椅子上坐下，暗卫头子考虑到皇帝还是比较好面子的，当然更多的是担心他醒来知道被那么多人看见他晕倒的场面之后会一怒之下杀人泄愤，于是只叫了苏公公一个人。

原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自己，哪料一进门就看见皇帝人事不省，苏公公顿时慌了，却还不忘反手将门掩上，“这是怎么了？进来是不是还好好的，你跟皇上说什么了？”

“都是先前皇上吩咐的一些事情，我原本都想着让皇上缓一缓再继续说，只是他在气头上，就……”暗卫头子自知这事情办的不妥，在苏公公的质问下便不自觉势弱些。

“罢了，你将皇上扶到后头软榻上躺着，我去请太医，咱们悄悄的，不叫太多人知道，你觉得如何？”苏公公清楚暗卫头子处理别的事情或许是有条不紊的，可这些顾虑重重的事情，他大概听着就觉得头疼。

不出所料，因为知道苏公公是皇帝信任的人，暗卫头子对他也很信任，全由着苏公公安排，自己则留在这儿照看皇帝。

苏公公一出去便将门合上，挡住了个别有心人窥探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皇上方才回来时受了些寒，有些头疼，去个人将刘院判请来给皇上诊个脉，其余的就在门口候着吧，省得皇上看着人多又要心烦。”

在这些宫人眼里，苏公公的话就已经是顶了天的大了，毕竟有时候皇帝要罚他们，苏公公还有法子从中周旋，可要是谁惹了苏公公，那即便是死了，皇帝那边儿苏公公也能糊弄过去，因此苏公公这么一说，即便先前还有人有歪心思，这时候也收了起来。

“又出事了？”李昭烟一听到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就下意识去看苏楚陌，“这件事情是不是也是意料之中？”

言下之意便是在问这件事情是不是苏楚陌策划的了，苏楚陌被李昭烟这举动搞得无奈，辩驳道：“事情都是真的，我只不过是将事实摆在他眼前罢了。”

想也知道，苏楚陌不至于因为要收拾谁就随便凭空捏造所谓的证据，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李昭烟还是感觉得到不同的，“那眼下这事情要怎么处理，上次我可记得刘院判已经说过，皇上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眼下忽然来了这么一遭，你说万一要是……”

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只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谁也说不好这次的意外皇帝能不能坚持过去，或者说，即便坚持过去了，之后还能再坚持多久，都是未知数。

“先不说这些，想来这时候许氏也已经知道这事，只盼着她随机应变吧，毕竟即便真要有什么事，咱们一时半刻也进不了宫。”苏楚陌单手支在桌子上心不在焉。

若是皇帝这次挺不过去，新帝的人选自然非苏昭曦不可，只是如今朝中人心不齐，要将苏昭曦扶上皇位，少不得又得好一番周折了。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能等？”李昭烟似懂非懂，她是觉得这时候要是什么准备也不做，如果真的被他们猜中，那就会很被动，可苏楚陌这八风不动的沉稳模样却又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如苏楚陌所说，皇帝昏迷的事情瞒着旁人也就罢了，可许氏这边却是瞒不住的，后宫那么多妃嫔，保不齐就有哪个来献殷勤，总得先叫许氏心中明白，才能管住那些人。

“怎么回事，先前那次不是已经说过不能让皇上再受什么刺激，你是怎么办事的，也不知道拦着些？”许氏只当皇帝让人将她唤来是有什么事情，没成想一进来就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苏公公可不背这锅，往暗卫头子所在的角落里一看，半点儿没给他面子，直接说道：“皇贵妃娘娘，奴才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皇上的龙体开玩笑不是，先前下了朝回来……”

不同于只会一板一眼陈述事实的暗卫头子，苏公公可是自幼便入了宫的老狐狸，一番话说的，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显现出他关键时候临危不乱，及时稳住了局面，否则要是让外头的人随意猜测，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即便是暗卫头子听着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辩解，何况是本就同苏公公站在一边的许氏，她尚未听完苏公公的话，宛如刀子一样的目光就朝暗卫头子所在的地方扎过去。

“大人，本宫虽一介妇道人家，不好说什么，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应当是皇上的龙体为重，你明知皇上情绪不可有过的的起伏，却丝毫不顾及皇上龙体，本宫不得不疑心大人的用意了。”许氏掌管后宫许久，身上也是有上位者的气势的，一时唬得暗卫头子还真有些怔愣。

苏公公强忍下笑意，一本正经地提醒许氏，“娘娘，是皇上因为一些事情生气了，坚持要大人将话说完，也实在怪不到大人头上，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先听听刘院判怎么说？”

“皇上不懂事，你们就陪着一起胡闹？”许氏瞪了苏公公一眼，二人在暗卫头子面前演的若有其事一般，“若是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推脱责任！”

训完了暗卫头子和苏公公，许氏款款入内，不掩急促的脚步让人看着也不觉得许氏失礼，反倒更从中看出许氏的教养究竟严苛到了什么程度。

对上许氏饱含期待的目光，刘院判略微汗颜，不甚明了地说：“这次皇上的情况并不是很好，醒来到不是问题，只是恐怕……”

恐怕什么？刘院判不敢明说，在场的人心中却都知道答案，许氏身形一晃，面色骤然苍白，“刘院判，话可不能乱说，你该知道这话说出来后果。”

“微臣如何敢妄言，事关重大，分毫不敢隐瞒。”刘院判低垂着头，借此掩饰脸上不够完美的表情。

便是如此拙劣的手段，却将暗卫头子骗了过去，让他真以为皇帝命不久矣，或者说……即便醒过来，也不会想之前那么正常。

“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氏哑声道：“下去煎药罢，莫要耗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刘院判刚迈出几步，倏而被人唤住，“刘院判，本宫曾听燕王妃说过针灸之术，不知此法对皇上的症状是否有用？”

“娘娘怎么知道这个？”刘院判吃惊地转身看像许氏，一时间连自己的失礼也顾不上了，“早些时候微臣也曾见过燕王妃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只是燕王妃言明不外传，因此微臣一直觉得十分遗憾，娘娘您如何此事？”

许氏一见刘院判这样子就知道有门儿，忙道：“数月前本宫身子不适，皇上将燕王妃请到了宫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