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枫公主近来张扬的性子确实收敛不少，便是苏楚陌一直让人盯着，也一时三刻猜不出她会如何行事，叮嘱过后又让阿七调了人来，以便李昭烟外出时轮流跟着。

屋子里有些凉，李昭烟手刚一按上被子就觉得有些潮了，扬声将翠月唤过来，“这被褥怎么回事儿，今儿难得见了太阳，我不是吩咐了让将被褥拿去晾晒么，怎摸着是潮的？”

“潮的？”翠月晚膳前亲眼看着一个小丫头抱着被褥过来，显然是新换的，若是潮的，她怎敢换到李昭烟榻上，“不该啊，奴婢亲眼看着——主子您先起来！”

翠月嘀咕着去看被子，手上触感果真沾了露水似的，冰冰凉凉，然而随之窜人鼻腔的血腥气却让翠月立刻警觉起来，忙伸手去拉李昭烟。

李昭烟被拽起时还有些怔愣，想着是被子的问题，俯身又要去摸，“怎么了？还能被吓成这个样子，让我也看看是什么东西。”

“主子！”翠月将人拽住不让过去，自己隔着使劲儿在被子上一捏，再张开手掌时，帕子上头便也沾了浅浅的血色，“那上头是血，您别碰。”

“血？”李昭烟昨儿夜里受了寒，鼻子有些不通气儿，才导致已经离得这么近还没发现不对劲，经翠月一说，不免觉得膈应，那被子方才她还坐了呢，“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叫来，问问今天都有谁动过这床被褥，又有谁进过我屋子。”

燕王府多久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今儿苏楚陌才刚提醒了，李昭烟还信誓旦旦地说燕王府不会出事儿，如今沾在被褥上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下一次人家要的未必就不是她李昭烟的命。

便是李昭烟不说，翠月也不可能让事情就这样过去，搬了椅子到门口让李昭烟坐着之后便挨个儿去叫人，还不忘抽空让暗卫去跟苏楚陌说说这事儿。

不多时，已经熄了几盏灯的烟云院被月光连着灯火照得通明，院里下人畏畏缩缩站了半个院子，只听说是李昭烟房里出了事，生怕连累到自己。

“今儿给王妃晒被褥的是哪个？”在一众下人里齐齐看了，翠月才发觉她看见的那个抱着被褥的丫头有些眼生，并未在这群人里。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茫然地摇头，管事儿婆子踌躇着上前道：“翠月丫头，今日您说了王妃让晒被褥，我安排人去王妃屋里时，翠屏丫头说被子已经晒了。”

翠屏原是在翠月身后站着，一听这话就有些腿软，声音发着颤解释道：“姐姐和王妃出门之后我也没再屋里待着，新来的丫头找我问王妃的喜好，我就和她说了会子话，回来时看见被褥不见了，以为是姐姐已经让人晒了，就去做旁的事情了。”

“新来的丫头？”李昭烟从中听出了问题，苏楚陌对烟云院看得极紧，断没有不知会她就将人送来的道理，这新来的丫头是从何而来？

翠屏猜到或许就是在自己这儿出了岔子，赶忙在人群里寻找那个和自己说话的丫头，希望她能帮自己澄清，却怎么也找不见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翠月姐姐，我不可能做对不起王妃的事情的，你相信我——王妃，王妃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王妃！”

“行了，谅你也不敢，起来吧，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小心些，别再给人算计了，这会儿就别影响翠月问话了。”李昭烟捧着手上的热茶，方才被吓到时的情绪已经散了不少，看见翠屏这丫头可怜成这样子，没好气儿地说。

“多谢王妃，奴婢，奴婢断然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的，您相信奴婢就好，奴婢，奴婢……”翠屏颠三倒四地说着，李昭烟听得费劲，让翠月将人哄走了。

问到如今便算是知道了个线索，做着些事情的八九不离十是那个所谓的，新来的丫头，只是如今她人呢？

李昭烟正要叫人去找，院子里的暗卫出来了，俯身道：“属下在后院柴房发现一具尸体，身上的衣裳是府里丫头的。”

“这么快？”发现被褥上的血到现在也才过了多久，李昭烟觉得只是两句话的时间而已，怎么就已经将人找出来了，“找人将尸体抬过来，左右院子里人都在，也叫她们认认，看今早是不是她。”

暗卫点头，转身往后院去，李昭烟慢悠悠将手中杯盏往手边儿一搁，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伙儿再等等吧，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们看看见过没有。”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辨认？烟云院这么多下人，李昭烟还真没认全，除了常在眼前的，她看谁都不眼熟，能分辨出个什么，再说了，也接着机会再将这些人敲打敲打。

与暗卫一起到院子里的是得了消息赶来的苏楚陌，他一进门就看见暗卫将一个血糊糊的东西放在院子里，台阶上坐着的李昭烟抬手掩住口鼻，看见了脏东西一般，院子里其他下人也对那物避之不及，躲出老远一截儿。

“王爷来了。”李昭烟刚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苏楚陌，起身相应，“不过是一桩小事，翠月这丫头也是，竟拿去叨扰了王爷。”

“烟儿的事情可没有小事，翠月若是不让人来报，我事后才要追究呢。”苏楚陌丝毫不介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肉麻的话，听得李昭烟耳尖微红。

惦记着没头没尾的事情，李昭烟知道去传话的人说得肯定不仔细，自己开口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尸体才刚搬来，还没让他们分辨，正好王爷来了，我这心里也有了些底儿。”

底下下人听着李昭烟这示弱的话，心中嘀咕道：“在王爷面前倒是开始害怕了，方才面不改色的难道是我们？”

当然，嘀咕归嘀咕，却没什么恶意，烟云院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死的那丫头如何混进来的且另说，这些苏楚陌或李昭烟亲自挑的人，偶有吐槽也只是无趣日子里找找乐子，并没有其他意味。

“外头冷成这样，你怎么不先到主院找我，这事情让他们查就是了。”苏楚陌没理会将众人吓得不轻的尸体，自顾自将随手带来的外袍披在李昭烟身上，揽着人便走，还不忘道：“阿七，你与翠月今夜务必将事情查清。”

翠月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带走，因为被子上的血与死尸而沉闷的心情鬼使神差好了起来，再说，陪着她的是阿七，两人能多相处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的。

“翠屏呢？”心思很快扳正回来，翠月让人将尸体的脸露出来，“让她来看看，不是说她和新来的丫头说话了吗，应该能认出来吧。”

可怜刚因为太烦人而被哄走的翠屏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又被叫了回来，迎面便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啊——翠，翠月姐姐，您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瞧给孩子吓得，敬语都出来了，翠月心中无语，却点了点头，“刚才你走得早，这是在后面柴房发现的，你看看是不是早上和你说话的人。”

翠屏从小看见家里人杀鸡剁鱼都要远远儿躲开，何曾见过死状这般惨烈的人，看也不敢看，目光稍一触及便不受控制地移开，反反复复也不得其法。

“再不看就叫王妃把你赶走！”翠月等得不耐烦，威胁道，全然忘了她一开始对这些东西也害怕的很，还是好不容易才练就了如今的胆量。

翠屏一听要被赶走，一着急也顾不上遮着眼睛了，上前就去看地上女尸的脸，“是，就是她，没——呕！”

话没说完，翠屏便捂着嘴跑到一边吐了起来，确定了女尸就是早上的人，接下来要知道的就是她是何时死的，为何要帮外人做事等一系列问题，且还有的忙呢。

另一边李昭烟半推半就跟着苏楚陌到了主院，见桌子上笔墨纸砚还没收拾，便猜出苏楚陌去烟云院之前正在处理什么事情，不仅有些感动，他总是这样，将自己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这样的人能被自己遇上，那得是上辈子多大的功德。

“王爷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我给王爷磨墨吧？”看见写了一半的书信，李昭烟试探道，说罢又开了句玩笑，“这是不是就叫红袖添香？”

“自然。”苏楚陌笑着应着，果真坐到桌前，让李昭烟给自己研墨，片刻之后想到了什么，回首看向李昭烟，“这是给赵婶的信，你可有什么要跟他们说的，不如一并写了，让他们送过去，赵婶对你很是挂念呢。”

提及故人，李昭烟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最初怀无玦的那段时间可不就是赵婶照顾的她，一晃也分别了这么久，难为老人家记挂，如今知道了，自然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王爷知道赵婶挂念我，也不早些叫我知道，兴许赵婶已经责备我这个小辈不懂规矩了。”一边提笔写着，李昭烟嗔怪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