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属下照您的吩咐在太子妃府上留心着，果然见太子妃与牧先生在太子妃花园见面，牧先生回去时属下远远跟着，如今已经记下了牧先生的住处。”

黎川还记得方才跟着牧原的时候好几次险些被发现，好在自己打小就感官较常人机敏些，后又经过一些训练，能在暴露行踪前感觉到些许。

苏炎轩终于得到牧原的下落，心中不免有些急切，若不是见如今天色已晚，苏炎轩怕是要即刻带人去拜访牧原了。

视线落在黎川带着倦意的脸上，苏炎轩深感欣慰，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安排了一系列事情，这事情要是换个人去，指不定已经被牧原揪出来了。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回去歇着吧，明日早膳过后来见我，随我同去拜访牧先生。”

“是。”黎川确是累了，闻言也不推脱，俯首退了出去。

次日黎川来时苏炎轩已经备好了礼，正妥帖的在一旁放着。

苏炎轩寻思着去的人多了会不会让牧原不满，是以只带了黎川和另外两个常用的随从。

一路往南，马车辘辘行了有些时候才停，掀开帘子外面是一片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的建筑，“黎川，牧先生住处是哪一个？”

黎川自马上下来，细细辨认了一番，指着右手边的一间院子，“主子，是这里。”

“牧先生便在此处？罢，你们随我进去吧。”

“扣扣扣。”

“扣扣扣。”

随从上前敲了半天的门，院门内好不容易有了点动静，却不是牧原出来了，而是院子里平日收拾杂物的婆子。

“几位爷有事吗？”

黎川见出来人了，从敲门的随从身后走出来，“这位婆婆，我们找你家主人，请问他在吗？”

婆子侧耳听了半饷，回头在屋中看了两眼，这才有些迟缓的说：“几位爷，我家主子有些事情出去了，正巧不在，几位若是实在有急事，老婆子我代为转达亦是可以的。”

“婆婆，既然你家主人不在，那我们可以进去等么？一定不随意动先生院中分毫，如此可好？”

看苏炎轩脸色不甚好看，黎川心思打了个转，用商量的语气去和婆子沟通。

“这可不行，我家主子向来不喜有人进院，何况还是在他未曾同意之时，虽说我这老婆子在主子院里做事情的时间长了，可也不能乱来不是。”

婆子着急忙慌的摆手，一副惟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直接就关上了门。

无法，黎川只得硬着头皮去看苏炎轩，果然，他脸色十分不好看，像是立刻就要发怒了。

“您看？”

这话像是点燃的导火索，苏炎轩脸色更沉了些，“回去，待牧先生在家时再来！”

回身便望见马车一角放着的那些礼品，苏炎轩冷哼一声，不再去看。

“主子，您在马车上歇歇，属下同两位兄弟在周围打听打听去，好知道牧先生平日都时何时出去。”

黎川哪里能真的这个时候就走，看苏炎轩这样子，回去多半是发脾气，倒不如在外面消磨一时半刻，好叫苏炎轩心情平复些。

苏炎轩看了四下挨着的院子，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去吧。”

黎川那面无表情惯了的人不适合跟人打听事情，便留在马车前看顾着。

“黎川，你稍后就不必回去了，在牧先生家周围住下，留意着牧先生何时回来。”苏炎轩到底意不平，觉得总不能次次都来碰运气，便想着让人看着。

没多久，打听消息的两个随从回来，脸上都不见喜色，“主子，周围人都不与牧先生来往，牧先生出门时他们也多半未醒，或是已经离家去做旁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留意到牧先生平日何时出门或是回来。”

“没用的东西！”苏炎轩脸色铁青的看了两人一眼，“回府。”

黎川在牧原院子外守了两天，一直没见牧原回来，直到第三天早起时刚出门就看见牧原从院子里出来。

一路跟着牧原到戏园子，黎川见牧原在戏园子二楼坐下之后就一路赶回四皇子府上。

“什么？你说牧先生一直在家中，直到刚才才出门？”

苏炎轩手指使力，好端端的木筷子齐齐在苏炎轩手中变成两截。

对于自己手下的人，苏炎轩还是很信任的，且黎川的本事他也知晓，自然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是被牧原耍了，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用膳。

“是，牧先生这两日确实一直见踪影，直到今晨才离了院子。”黎川虽然低着头，可也听见了刚才苏炎轩手上的动静，特意说的委婉了些。

“走，我倒要当面去看看这牧先生为何不见我。”苏炎轩扔开手里的筷子，冷着脸起身往门外去了。

黎川自是跟了上去。

苏炎轩进戏园子的时候戏台上是戏园子的台柱子苏柳儿，正咿咿呀呀的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班主正靠在柱子上看着台下客人的反应，毕竟这柳儿是头一回唱《牡丹亭》，若是搞砸了的话那可有的麻烦，哪知眼一抬就见了只远远见过一面的四皇子。

脚一软，班主心中有些忐忑的上到跟前，“小人给四皇子请安，不知您今日来是听戏还是？若您有想点的，小人这就让人换了台上的。”

“这台上唱的倒也好，暂时便不换了，稍后找人上去来一场《三顾茅庐》，只要能让本皇子满意，旁的事情都好说。”

本是来寻牧原问话，结果只隔着屏风一见牧原，苏炎轩原本的那些不愤便散了七七八八，只得迂回的想了个法子来试试。

班主一愣，随即有些欲言又止，他们这哪里排过《三顾茅庐》，本就不是一脉，能知道已是不易，可看着四皇子这样子也不像是可以拒绝的，这可真是让人头大。

苏炎轩没听着应答的声音，不满的看了班主一眼，“怎么？莫不是本皇子选的这一场，班主这里无人能唱得了？”

“不不不，四皇子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四皇子上二楼东侧？那边安静些，也没不长眼的去扰您。”班主语气里带了些试探，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惹恼了眼前的苏炎轩。

“这就不劳班主费心，本皇子自会寻好去处。”

心里焦急着，听了苏炎轩的话，班主自然不会执意要留着。

见班主回了后台，坐在位子上上妆的几人都围了上来。

“班主，柳儿在台上怎么样？”

“班主，柳儿……”

班主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先别想柳儿了，四皇子到了，让咱们下一出唱《三顾茅庐》，可这咱们这里哪有人会，如今四皇子在前面候着，且想想如何应对吧！”

“什么？班主，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戏班子刚在京城立足，总不能这就完了？”

“要不先让柳儿停了，咱们一块商量着来？”

连同班主在内的几个人正七嘴八舌的争论，角落里缩着的一个清瘦男子犹豫道：“刘班主，我原在老家常听隔壁戏班子唱那出《三顾茅庐》，要不然我试试？”

这清瘦男子是逃难来的，只是原本住在京城的亲戚遇了事，如今已经不在京城了，就这戏园子原本便是这清瘦男子的亲戚家的，班主知了男子的境况之后便留着他。

只是这男子向来少言寡语，倒是不曾想今日能帮上大忙。

说的是只听的勤了些，可这听的久了多多少少就是能自己唱些的，只是到底不如专门练这个的人功夫深罢了，他们现在这样子，能有人救场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的做什么？

“罢了，那你就试试吧，也不用太过看重，成不成都是命，要实在不行的话你把那些词儿写下来，我找个记东西快的练一练。”

班主自打男子来这里长时间就没见他换过兴头，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上台。

然时间却是不待人，不等男子点头，前面苏柳儿的声音已经停了。

眼看着没多少时间了，班主一咬牙让男子先去换行头。

牧原听着下面台子上的动静不甚耳熟，却只当是班主新排的，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这唱词怎的这般耳熟？

“牧先生，不知我点的这出戏，是否合您心意？”

苏炎轩看台上做刘皇叔扮相的人已经踏步出来，自己便理了衣袖，缓步踏入牧原所在的隔间。

“四皇子，您这是作甚？”牧原神情淡淡的，端看表情却是看不出什么的。

“牧先生，我也不与您说那些废话，前几日我去您家中时你是在的吧，无论您是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我还是想当面跟先生说几句话。”

台上正到刘皇叔首次被拒，苏炎轩偏头看了一眼，“先生，我点这场戏，想必您应该已经看出我的意思了，不知您可否助我？”

牧原漫不经心的往台上一望，“四皇子，您这意思在下自是明白的，只是恕难从命。”

苏炎轩眼中的阴沉一闪而过，随即笑着亲手给牧原倒茶，“牧先生，这得了诸葛先生对刘皇叔来说是如鱼得水，您对我来说也便是那水，只要您愿意，我便以刘皇叔待诸葛先生那般敬您，如此也不可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