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几近失去意识的妙善，却是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妙善！你怎么样？感觉哪里有不舒服么？别担心，我这就救你出来！”

云雀十分慌乱地说道，想要上前的时候，却又被处于半空的玉净瓶震开了。

“没关系的，云雀姐姐，我已经……妙善已经没事了。”妙善精致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一丝饱含沧桑的微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了哦。”

妙善笑着说道，嘴角却带着难言的苦涩。

“所以，妙善，你真的是……”

云雀不想承认，但却无可奈何地亲手推动故事走向结局。

“这个玉净瓶在我的体内待了很久，记录着一切，它所告诉的我的故事，不太可能是假的呢……”

妙善很是委婉地说道。

接着，只见她轻轻一招手，就让漂浮着的玉净瓶来到了自己的手中。

只见她单手托着瓶子，另一只手轻轻拈起瓶口的一根柳枝，沾着瓶中朝露的柳枝在空中轻轻一甩，便消融了囚禁着她的那层金光球障。

看见妙善脱险的云雀赶忙上前，想要拥抱妙善。

却不曾想，见到云雀这番举动的妙善，却是微笑着，向后撤了半步。

“妙……善……”

云雀难免愣住了。

“对不起了，云雀姐姐，现在的妙善，恐怕是不能再接受你的拥抱了。”

说着，妙善又后撤了一步，两步……

越是后撤，她的脚步便越是轻巧；渐渐的，妙善已经乘着风浮空了起来。

现在的妙善，就像一片薄薄的蝉翼，当她在身边的时候，你或许不会刻意地去在意，但是当她终于要乘着风“远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早已经触不可及。

遗憾，还是遗憾。

“再见了，云雀姐姐，妙善这一次，可能不能再听姐姐的话了。”

妙善哭着又笑着，轻轻说道。

“为什么？你就非得去当那个观音菩萨不可么？你不是在留存着关于臭和尚的记忆么？你不是还称我为云雀姐姐么？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放弃啊？为什么？”

云雀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泪痕染湿了她的面容。

妙善笑着，但却终究说不出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终归还是离取经队伍越来越远了，不过并没有飞向西天佛教，而是朝着林炎所在的方向飞去。

没有任何人阻拦，她就这样来到了林炎的身畔。

“直到最后，都没能和玄奘公子好好说一声再见，这可能是妙善变回观音之前，唯一的遗憾吧……”

妙善伸出修长的素手，温柔地摩挲着林炎静滞的面容，说着：“真是好奇怪的感觉啊，明明都到了这时候，妙善的心里却仍旧希望你能够醒来，告诉妙善一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哪怕是玉净瓶告诉妙善的事实，妙善也会全部推翻给你看。”

一直以来，总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奇迹一次次垂怜的林炎，这一次却没有成功。

不信命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原来可以这么的残酷。

天知道林炎现在有多么的痛苦。

遥想自己和妙善好好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或许真的要追溯到数月之前，那还是林炎和孙悟空刚刚要去极南之地寻找云雀本尊之前。

从那之后，妙善所面对的“玄奘公子”就一直是个分身，亦或是佛教的傀儡了。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那时候的林炎可能压根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记不起具体内容的话，竟然会成为和妙善最后的一句“告别”。

尝试了千遍万遍，唐玄奘的肉身依旧没能动起来。

连挽留都做不到，林炎真想杀了自己。

“回到佛教去，这是身为观音的决断；同时，也是身为妙善的决断哦……”

悄然间，妙善轻轻低下身子，用十分轻柔的声音，在林炎的耳畔低低说道。

“因为只有这样，玄奘公子才能够远离危险；”

“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玄奘公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妙善真是好久都没有感受到玄奘公子的温柔了呢……不管现在的公子能不能听到，妙善都始终相信着，那个温柔的玄奘公子一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地活着，然后终有一天，他会回来；”

“而那时，就算妙善已经不再是妙善了，藏在心底的那一滴眼泪，也一定会替公子感到高兴的吧。”

说着，说着妙善的眼眶，豆大的泪珠已经止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了，接连落在了林炎的侧脸上。

不知道她究竟哭诉了多久，又有多少的眼泪淋湿了林炎的侧脸。

安静的林炎宛若睡着了一般，无声地听着妙善最后的倾诉。

对于这个内向又委婉的女子来说，让她对林炎真正说出那藏在心里的“喜欢”的话，恐怕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可惜上天没能留给她那么充足的机会，林炎也永远等不到做出判断的那个时刻了。

不想离开，却又不得不放开。

悄然间，那被妙善的眼泪所沾湿的林炎侧脸之上，有一滴别样的眼泪，无声地划过林炎的面颊，留下了一条晶莹的泪痕。

仔细看，泪痕的痕迹，是从林炎的眼角开始的。

无形之中，妙善也是注意到了。

她有些难言地凝视着那一滴别样的眼泪，并将之轻轻拈起。

那滴眼泪，在她的指尖来回抖转着，然后缓缓渗人了她的皮肤之中。

这绝对是一滴又酸又涩的眼泪。

因为在感受到它的那一个瞬间，妙善以再度泣不成声。

她似乎能够透过这一滴泪水，意会到藏在其中，痛彻到极致的情愫。

“这就够了，玄奘公子，这就够了……如果这就是玄奘公子的答案的话，那妙善已经无憾了……”

妙善啜泣着，将手放于胸前，哽咽地说道。

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停留在这里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或许她的心，真的会反悔也说不定。

“再见了，玄奘公子，这次是真的，真的要说再见了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