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父子二人对坐，良久无言。

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太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王鼎昌沉目看着王康，眼中的慈爱，也越来越重……又过了片刻，他开口道：“有你时，我二十七岁，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商人！”

“不，连商人都算不上，只算是一个各地倒卖的商贩，日子过的艰难，居无定所。”

王鼎昌陷入回忆的神色，“你母亲因我跟家中闹翻，毅然决然的跟了我……那时我还辗转各地倒卖货物，流离颠簸……”

“我至今记得，有一年，岁日，我们一家是在路边过的，大雪纷飞……那时的你还在褓襁之中，你母亲遭受非语，娘两跟我吃了多少苦！”

“那时，我就发誓，我要有钱，我要富足，我要我的妻子和儿子，过上最好的生活！”

王鼎昌在说这话时，声音也逐渐抬高，显得很是激动。

王康也能理解这种心情。

而他继续又道：“我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越来越盛，而我就要对你补偿，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哪怕你成了一个败家子，我也愿意！”

“你能败的起，我就能赚的过！”

这话，令得王康也是深深动容，一语将所有的父爱展露！

父爱，沉重如山！

只不过，每人都有不同的形式，而王鼎昌，对于王康，所给予的就是这种。

满足你的所有满足！

王鼎昌顿了顿，缓解了下心情，又接着道：“你的败家之名，越传越盛，阳州，永州……都知道，我富阳伯有一个败家儿子！”

“那又如何？我愿意让我的儿子败家，他们的儿子想败，有那个实力吗？”

这一言，让王康即是感动，又是感慨，这就是他父亲，一句宠溺儿子的话，说的都是那么霸气！

“我和你母亲对你，没什么要求，只要你健康快乐的成长足矣，哪怕你是个大败家子，或者其他……都无所谓！”

“但……”

王鼎昌话锋一转，“你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用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这其中，包括你的父亲，”

“这两个月来，你接连投入巨资到新奉县，有段时间，我们府邸甚至周转都出现了危机，我也不得不辗转各地……”

“人们都在跟我说，我富阳伯的家业，会拖垮在新奉，会让你败光，我对他们说，我不怕！”

“败光，再赚就是！”

王鼎昌看着王康道：“说实话，这是我最坏的打算，但新奉能有现在的声明，我就知道，你不是败家，你是在为我富阳伯爵府的崛起，奠定基础！”

他的目光逐渐柔和，“这其中，我都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我王鼎昌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你这么个儿子！”

“世人笑我有败家子，但谁有能懂我儿才能！”

王鼎昌说着，又是低叹，“你现今一十有八，已经成年，将要大婚，时间可过的真是快啊！”

“眨眼间，十八年过去……大婚，是人生大事，也是我富阳伯爵府的喜事！”

他说着，话锋一转，“但康儿你应该知道，你的这场大婚，注定不会平静！”

王康眼眸一凝，他知道，父亲也看出来了。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各方关注，接连抵抗老牌贵族，他们绝对不会让咱们顺心顺意的，这场大婚，就是最好的时机！”

“届时亲朋满坐，人物云集，各方瞩目，若是发难……会让我们的声名，一落千丈！”

王康接着道：“而且，我断定，这一日就是在大婚的前一日！”

“对！”

王鼎昌赞赏的看了王康一眼，“大婚前日，我们所有的准备，都已经齐备，在这一天，发难，那便会让我们下不来台……”

“而，之前所有的盛势，都成了泡影，他们不会直接在大婚之日发难，这样容易落人口舌，他们只会在前一天，让我们自动取消！”

“成为笑话！”

父子对话，一言一言，理清所有。

王鼎昌又是道：“但到现在，不见丝毫表露，”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王康点头。

“但康儿，你怕吗？”

王康淡淡一笑，“我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你觉得你的大婚会顺利举行吗？”

“一定会！”

“好！”

王鼎昌蓦然站起沉声道：“两月前，也是在这里，那时封地之争刚起，我便与你同说……”

“我欲争锋，与那腐朽的老牌贵族，斗上一斗，并要你随同……”

“在今天，我将这话更改，我们父子携手联合，同与争锋！”

王康听明白了其中之意，随同，携手，是两个意思。

他同样也是被父亲感染，起身豪气道：“父子一心，其利断金！”

“哈哈！”

王鼎昌顿时大笑，他示意王康坐下，又是沉声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是赵皇有意调我入京的事吗？”

“对！”

王鼎昌点头道：“看来老吴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事是真的，赵皇亲自跟我相谈，”

“可知具体时间？”

“应该是在你婚后不久。”

王鼎昌道：“这件事，有利有弊，你能走进赵皇视线，我早已经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王康又问道：“父亲，可有什么嘱咐？”

详情他已经知道，便不多再问，他想寻求一些指点，京都是赵国之中，他不惧那些朝堂老贵。

但要面对的是赵皇，伴君如伴虎，也许有什么不注意，就会给家族带来灾难……

王鼎昌显然明白王康的意思，他开口道：“京都情势复杂，但我相信，你都能够解决，唯一是赵皇！”

“现今我们家确实是受赵皇扶持，但并不意味着，就可高枕无忧，”

“自古皇家最是无情！”

“那我该注意什么，”王康问道。

王鼎昌沉声吐出了两个字，“野心……”

王康顿时一凛，他有些明白了，君臣，君臣！

何为君，何为臣！

赵皇要推行新政，所以他选择了父亲，将之封为富阳伯，将之作为一把刀！

既然为刀，那自有刀柄，这刀柄必须要握在赵皇手中……

王康想着，这时王鼎昌又是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并沉目直视，

“康儿，为父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他一字一顿道：“你有……野心吗……”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