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身躯一震，道：“公子是说，天道是敌人？”

“至少不是朋友。”杨梵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道：“天地间的确有和天道成为朋友的存在，但却绝不是你我。”

古松不由瞪大了眼睛，和天道成为朋友？世间真有这种妖孽般的存在？

事实上，在神界，的确是有一种特殊的体质，这种体质的拥有者，被称为“上苍之子”，天生与天道契合，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能近乎本能地触动天地法则，拥有恐怖之威。

然而在神界无数修士眼中，“上苍之子”乃是魔子，诅咒之子。

原因无他，这种体质虽然惊人，独受天道眷顾，但在人道之中命运坎坷，一生经历无数苦难。

别的不说，除非双亲特别强大，否则大部分的“上苍之子”都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而在诞生之初杀死自己的父母以及其他亲人，之后的岁月中，也会经历各种意想不到的苦难，刑夫克妻，刑子克女，六亲无缘，孤辰寡宿。

这种人成长到后期，往往极为恐怖，心性也会在这过程中变得冷血孤僻，拥有成为神帝的潜力，却大多会走上屠伐诸天界域的道路。

在神界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数次因“上苍之子”而爆发的血雨腥风。

自那之后，但凡修士，只要发现“上苍之子”，必不惜代价也要将其扼杀于襁褓之中，免其为祸苍生。

而在飞升神界的两千多年时间里，杨梵因为树敌颇多，征战不休，加上修为精进极为惊人，超出许多神界强者的认知，便有心怀叵测之人将“上苍之子”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举世皆敌的危险处境当中。

直到其经历过数次惨烈的围剿战，屠尽诸天之敌，展现出令神界众生为之惊颤的可怕修为，让所有人意识到他大势已成，这种势头才得到了遏止。

回想起被污蔑为“上苍之子”的那段艰难岁月，杨梵仍是忍不住唏嘘感慨，余悸难平，因为有好几次，他只差那么一丝丝，就彻底神形俱灭了。

震惊之后，古松若有所悟，道：“公子觉得，我接下来应该如何？”

杨梵吞吐烟雾，曼声说道：“天地万物，皆脱不开阴阳变化，修行也是如此，天道在上，人道在下，只求天道，不悟人道，注定走不长远，而这正是形成你修为桎梏的原因。”

“公子是说，我不该只专注于修行？”

杨梵摇摇头，侃侃而谈。

“什么是修行？参悟天地奥妙是修行，吃饭喝水排泄是修行，与人相争吵架相杀同样是修行。”

“初出茅庐的少年，牛犊不畏虎，意气风发，以为江湖就是刀光剑影，要的是青楼薄幸名，酒醉鞭名马，怕的是情多累美人，却被红尘烟气薰得眼疼。”

“饱经沧桑的野客独夫，寒暄的是夕阳篱笆，粗衣布裙，雨后烹新茶，觉得江湖只是柴米油盐，家里长短。”

“从牛犊少年到野客独夫，这个过程也是修行。”

“年老的屠夫一刀切下上好的里脊，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从薄雾中抽出一口绝世好刀，醉意便是刀意，纵横三万里，一刀斩下仇寇颅首……一样的刀，不一样的心境，痛斩敌首是修行，砍一块里脊肉就不是修行？”

杨梵目光平静如渊地看着露出动容之色的古松，最后道：“你出世太久，是时候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