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脚在沐辰的两侧肩膀上耷拉下来，用力往沐辰的咯吱窝里弯着，银铃一般的笑声从沐辰的头顶传来。

虽然那两只小脚上还沾着泥巴，两只小手用力揪着沐辰的头发，但听到那欢快的笑声，沐辰心里也一样欢快。

“哥！哥！”

“阿晨！阿晨！”

“我要吃冰糖葫芦！”

“不行！”

沐辰停下一颠一颠的脚步，青涩的脸庞板了起来。

“你今天已经吃过了！还多吃了我的半串！不能再吃了，再吃牙就坏了！”

“我牙不坏！”

脖颈上的小身子来回扭动，沐辰只得把她弄到身前，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出现在陈落的视线中。

长得很像母亲。

沐辰皱眉看着那小姑娘，之间小姑娘伸出一根肉嘟嘟的小手指咧开自己的嘴巴，然后张大给沐辰看，那一口整齐的牙齿中间，多出了一个缺口。

小姑娘同时含糊不清道：

“我没牙了！”

“你换牙了！？”

沐辰惊讶的声音传出，陈落的心中也一样涌起惊喜，随后又听沐辰急问道：

“你掉了的牙呢！？”

“吃啦！”

“什么！？他娘的！你吃那玩意干嘛！？爹！爹！”

沐辰一把将妹妹夹在腋下，一边大喊着，急匆匆往屋子里面跑去。

……

面前的石柱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两名身着源流宗测试大使制服的男人站在沐辰面前，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恭喜，这位老爷，贵公子修行资质实乃上佳！若是您愿意让贵公子进入我源流宗修行，自今日起，您的家族便将受到我源流宗的周到庇护，无论任何方面。”

另一边，高高的测试台旁边，同样是一名身着测试大使制服的男人站在沐辰的父亲面前，满脸和善笑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

沐辰的父亲满脸惊喜，连连点头，“没想到我儿，竟然还是修行天才！”

“哈哈……是天才！毫无疑问！”

测试大使一样哈哈大笑。

看着那开心的家人们，沐辰心中也是一样欣喜异常，对着站在母亲身边，已经出落成少女的阿晨轻轻眨了眨眼睛，沐辰看到妹妹在偷偷对着自己做喝酒的动作。

这个小酒鬼……

阿晨心中暗笑，陈落也心中暗笑。

……

“哥！哥！”

少女满身泥污，在映入沐辰眼帘的那一刻，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同门女修赶忙伸手搀扶，却被瞬间到了跟前的沐辰直接挤到了一旁，被撞了一个踉跄。

“阿晨！你不是得半月之后才来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哥……”

少女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沐辰，一直在大声哭泣。

“沐辰……”

两名宗门前辈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沐辰和他怀中哭泣不停的阿晨，神色落寞。

“天绝门袭击了你的家族，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救出了阿晨姑娘……”

“天绝门？”

天绝门！？

陈落心中猛地一震！仿佛一瞬间与沐辰割裂成了两个人！

是天绝门，我的组织毁掉了那样一个家族吗？

那名父亲，那名母亲，那家族的所有人……

沐辰紧紧抱着妹妹，双目含泪，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向天绝门复仇，周围的同门都纷纷上前安慰，表示愿意与他同道。

看着那刻骨的仇恨，听那一字一句的诅咒誓言。

陈落能感同身受，却又不能感同身受。

沐辰的复仇显然没有成功，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像一个箱子一样任由自己随意打开，随意阅览。

陈落也明白了，为什么组织会让自己成为沐辰。

毕竟这种灭族的仇恨，可以让沐辰得到源流宗的最大程度的信任，沐辰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

再往后，陈落看着沐辰终日修行，照顾唯一的妹妹，虽然依旧情深义重，但却距离陈落越来越远。

渐渐地，陈落终于重新变回了一个冷酷的旁观者。

看着阿晨一步步修行，在沐辰的保护下没怎么经历过困难，却也因此在晋升超凡者之后修为停滞不前，陷入巨大瓶颈。

看着沐辰在成功晋升成为五阶超凡者之后，顺利进入了天绝门内门，想加入裁决堂，却阴差阳错进入了执法堂。

沐辰利用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的妹妹阿晨也带进了内门。

由于家族一直效忠宗门直到灭亡，宗门也给阿晨开了绿灯，破例让阿晨进入内门，并且加入宫主近侍的训练。

沐辰的第一个出宗任务，围剿天绝门的一处据点。

任务成功了，但沐辰却在追踪杀戮酒馆负责人，一名七品绝杀执事的时候，反被俘虏。

……

空气被深深吸入肺里，陈落猛然从沐辰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恍惚间，却已是满脸泪痕。

眼前的青年依旧平躺在自己的面前的半空中，陈落恍惚间竟分辨不清自己与他的差别。

白玉台上，天绝门主依旧站在那里，跟陈落进入沐辰记忆之前都是一个姿势，显然，对于外界来说，世界也许仅仅只是一瞬，但对于陈落来说，却经历了眼前这名男子的整个一生。

“每个人的一生，总是有各种的幸福，悲伤，种种感情汇集在一起，才是这个人的全部。”

天绝门主的声音传入陈落的耳朵，直入陈落的神魂之中，声音虽不大，但却仿佛一座洪钟，每一个音节都震颤这陈落的灵魂。

“神墓，你要做的，是分清主次，认清你自己。”

随着天绝门主的引导，陈落心中澎湃的心情逐渐平复，将属于自己的情感从沐辰的情感中抽离出来，逐渐陷入冷静。

“你定然有些问题想问，趁现在。”

天绝门主似乎对陈落的状态了如指掌，他又再次坐回了那漆黑的石座之上，神色放松了许多。

“……”

陈落初时沉默，随后缓缓抬起头。

“门主大人，我想问……我们做的那些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正确？”

天绝门主轻轻眨眨眼睛，随后露出一抹微笑。

“神墓，你已经是一名七阶超凡者，八品执事，组织最精英的代刑者，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份童心。”

“不过，在这修行界中，能抱有这份心，也算是难得了……”

天绝门主似乎并没有因为陈落的问题而对他生出反感，而是微微笑道：

“那我倒是要反问一下你，正确，这个词语，是真的绝对的吗？或者，你想问的是……正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