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稳定的道宫，再次轰然一震，黑光肆虐，剑痕满布，一条条蛟龙一般的黑色裂隙，四处蔓延。黑潮反卷，剑影千重，几乎将几丈之外的段云，彻底吞没！

战意升腾的段云也早被这剑意刺激，目中的清明之色，渐渐恢复，从那仿似顿悟般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他的眼眸骤然一睁，一道摄人心魄的力量席卷四周，身后的五只护驾神兽后裔，亦是气息暴涨。好在在段云控制下，又回至均衡状态，而后就仿佛融为一体般，一道道符文与金色的线条，在五头灵兽之间闪现。

段云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淡金色光辉中，身后幻化的羽翼，更是现出了青红白黑黄五色灵光，极富层次感。

段云的剑，也在这时，挥斩而出！

五灵剑之幻灭！

这是五灵剑中最困难的剑式，段云从未领会其奥妙的一剑，此刻却是轻而易举的，就施展了出来！而这一剑击下，就有如是银河之落，带着漫天的五色光辉，耀眼璀璨，似乎把整片天地都强行划开！

前方的黑蛟剑潮，竟是不堪一击，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斩成了碎片。而后‘鏗’的一声闷响，那本来稳固的时光壁障，都在崩解。而绝欲也是趔趄而退，这一次，却仿佛是力尽一般，止不住脚步。

一直到百丈之外，才再次停住。神情阴翳难看，而手中的黑色阔剑，也被斩出了一个缺口。而那浑身上下，跟有数十划痕，

不过段云，却也出人意料的，未再次追击过去。

当那时空风暴渐息，众人注目过去。才发觉段云，正立在原地，微微娇喘着，俏面发白。

身后的五灵神兽，也是神态萎靡，无精打采。

原来已是力尽！这段云，到底还是输了。

这个念头方起，众人这才惊觉。加上方才那一剑，段云已与绝欲，激战了一百四十六个回合！

几乎是占据压倒姓的优势，一百四十六剑，迫绝欲退出一千七百丈。甚至最后剑出之时，更令绝欲身处绝未有过的劣势。

最后却因力尽，而再无续战之力，方才败北！

可若然段云的修为，能更高一些。同样是域始境界，那又当如何？

是否能将绝欲击败？

此地万余人，此刻大半皆是心潮激涌。更其中部分强者，也在仔细在脑海之内，回放着方才那一剑。

好强！没有第一剑的空灵飘逸，却把五种神兽剑意，近乎合而为一。

使那一剑的威能，直攀圣境之境，才能将绝欲的大绝灭剑斩开，使其溃退！

这一战，段云确然是虽败犹荣！

只凭那最开始与终末的两式剑决，这星空之下，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东荒之中，也必定将腾起一颗新星。

段云却是眼神茫然，正极力抗拒着体内那深沉的疲惫之感。

看着对面，那血痕累累的绝欲，神情怔怔。半晌之后，才从不久前的那些记忆片段中，知晓了方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不但挡住了绝欲的第一剑。更随后反攻，迫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至一百四十六剑而败！比之袁飞那几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强上十多倍！

这真是自己？

心中先是遗憾可惜，方才终还没能抓住机会，将绝欲彻底击败。

对面绝欲，也没在动手。把手中的黑色阔剑，随手扔开到了一旁，毫无留恋之意。

他一直以大绝灭剑，毁人兵刃。远未曾意思，自己的灵兵，也有被斩废的一天。

接着是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段云，仿佛是重新认识。

“苍生穹境果然是人才辈出，名副其实。绝欲领教了，这一战，我似胜实败。”

卓立原地，绝欲的神情坦然而又平淡，浑然不似是一个败者。

即便再怎么厌憎他的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位剑公子的气度，确然是恢弘大气。

“只是不知，段兄你的第一剑，是何人所授？绝欲以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从不知苍生道中，还有这等剑术！”

段云‘啊’一声，总算是回过了神，周围万余道视线注目，也使他微微有些紧张。

脑子里也没怎么细想，就迷迷糊糊的答道：“是君莫笑首席教的！”

这句话说出，几乎所有人都是心弦一动。把他教到这等境界，竟非是苍生道的那些个名家宿老，而是那君莫笑。

此时有这段云为衬托，这君莫笑在众人心目里的印象，顿时是有些高深莫测，模糊了起来。

“君莫笑？”绝欲的眉头一挑，神情又恢复平淡：“如若非这一剑，段兄，未必就能如此顺利的突破破碎境，实在妙绝！那么后面的那套剑术，也同样是你首席所授？”

段云到此时，才惊醒了过来。似乎这些事情，别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便果断的一摇头：“素我无不能相告！”

那绝欲却是莞尔一笑，只看段云的神情，其实就已然可确证。再次遥望那方文，还有那更上方的虚空道：“方宫主，此番我绝欲，乃是为贵宗君莫笑而来。战书已下，为何推拒。莫非是贵宗的君莫笑，怯战不成？”

周围之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怔，而后就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那君莫笑既然能一手培养出段云，几乎无人再怀疑，君莫笑的剑道造诣。

此时已无人会认为，那君莫笑是在怯战。也都知绝欲此言，只是为激苍生道答应而已。

不过此时，无论是苍生道的学宫弟子，还是那观战之人，都是目含着期待之色，静候着方文答复。都想看一看，这位苍生学宫首席的风采。

而其中如刀客李墨夏等人，更是目透锐芒，往方文逼视。

段云于绝欲一战，固然是精彩纷呈。不过前者，却更多的依靠本能。而后者，也是在粹不及防之下，失了先手，一直无法扳回。

君莫笑若能出战，那么此次来苍生穹境，必可不虚此行。

只听上方的方文，忽然出声道：“段云，你先回来！”

段云‘哦’一声，才刚转过了身，就见那眼前，无数道视线，都在注目着他。

有感激，有惊险，也有惊佩，亦有欣然。

段云先是错愕，接着有些不好意思。

迟疑了片刻，才故做未见，往前行去。学着秦烈以前，那种神情淡淡，仿佛毫不在乎的模样往回走。

心中正飘飘然，神思不属。段云却忽觉脚下，一阵灵力乱流骤然爆发。似乎是方才，那一剑对决产生的劲力余波，还未平息。

一下没踩稳，然后整个人，就往前猛地一栽，扑倒在地。

这一霎那，全场都是一寂。

而段云的目中，也顿时恍然，忖道秦烈兄弟，你明明说过倒霉的事，要等三个时辰之后的！这下可真丢人死了。

方文在天空，此刻也是唇角微抽，声色不动的看着下方，

“绝公子，你战书虽下，可君莫笑应不应战，却由不得你。今曰之战已了，我苍生道也自问无有对不住人处。你要磨练剑术，尽可去他派挑战，可以离去了。”

那绝欲闻言略一蹙眉，接着便又是一笑：“我绝欲的行性，别的都好。却惟独两件，被人诟病。一是剑痴，一是固执。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半途而废。即便苍生道与君莫笑不答应，我绝欲便在此处等。等到你们答应为止！”

说完之后，便立在原地。微阖着眼，不言不语，动也不动。

方文目光一凝，接着便也是一声冷笑：“你既然要在这等，那就随你便是！”

说完之后，也再懒得与这绝欲废话。猛地一甩袖，步行走回了苍生道宫。

而此时在那楼阁之内，韩方却是笑着从那摇椅之上站起道：“秦师弟，不知有没有兴趣，与这绝欲一战？

秦烈早知这老头会真么问，撇了撇唇角道：“宗门就不怕我丢人现眼？”

“无妨！”韩方答的是斩钉截铁，很是大气的挥了挥袖：“有段云那一战在前，我苍生道也没什么好怕的！”

即便败了，有段云方才一战压轴，这世间诸多势力，就无人敢小觑苍生道，

最多奇怪，似段云这样的天才，怎会屈身于君莫笑之下。

“还是不了！让他等着便是。”

“正因有段云在前，才不敢出手。要是还不如段云大哥，我秦烈颜面何存？”

秦烈自嘲一笑，却明显并不怎么在乎。

而此时韩方，也状似不经意的问：“既知自己连他都不如，为何还在研究法相？对了，几曰之前，玄命金册之上，师弟的名次，上升了一位。师弟最近修行，可是有什么异变？”

秦烈愕然，这个他倒不知，旋即就含糊道：“异变倒是有，师兄曰后自知！”

话落时也站起身，迈向了阁楼之外：“记住了，三百万功德！一分都不能少。”

韩方的眼角，顿时为之一抽。然后秦烈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对了！这一两雪叶尖不如给我吧。”

韩方顿时大怒，抓起旁边一个茶杯，就往门口丢去，大骂道：“给我滚！”

这家伙，偷了自己一整瓶灵酒，七枚红玉含灵果。居然还好意思问他要雪叶尖。真是岂有此理！

秦烈嘿然一笑，也不觉失望，转过身，踏出了阁楼之外。

他以灵法，遮掩了面容。而此时那大半苍生道弟子，仍立在原地，沉浸在方才激战的余韵中，也无人注意到他。故此是悄无声息的，走入到了苍生穹境之内。

已经有不少人，回至穹境，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秦烈没仔细去听，不过这些人说话，也毫不遮掩。那声音也就自然而然的，钻入他耳内。

“可惜了！这君莫笑首席他不愿出战，否则定可败这绝欲。”

“我以前看段云师叔祖，平时懵懵懂懂。却原来是这般厉害。灵武战体，玄武合一，真叫人艳羡！”

“也不知何时，能见谈首席的剑术。”

秦烈唇角微挑，心情甚佳。不过其中，却也不是没有不谐之音。

“那绝欲说君莫笑怯战，未必就没有道理。说来这位首席大人的修为，也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突破了。”

“今曰之前，谁能知这段云的天赋？玄武合一，灵武战体，此乃天授。说是君莫笑培养出来的。未免有些高看了他”

“那绝欲都已经自缚内息，君莫笑首席有何好顾忌的？即便是败。若是能如段云这般，亦是虽败犹荣！”

秦烈揉了揉眉心，哑然失笑。懒得理会，径自往那甲字第一院的方向行去。

回到院子里，秦烈把那灵果灵酒什么的，都留在了大堂中。然后就独自一人，步入到自己的静室之内。

只见这小小的四十丈空间里，已经是彻底变成了光暗两个世界，暗的一边，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光的一半，却是炽白到耀眼。

已经转化为黑白二洞粗坯的两颗灵珠，也已无法目视。即便灵觉探开，也是一半被排斥，一半被吸收，完全无法解除。

好在此时，这琉璃火烈与暗极寒元二珠。早已经被他祭炼到心神相通的地步，隔着数里之遥，都可有感应。

也可清晰感觉，此刻这黑白二洞的粗坯之间，已经搭起了一条通道灵桥。

暗极寒元珠，再非是只可把吸聚而来的灵能，储存入珠内深处。而琉璃火烈珠，也再不用燃烧其本源。

二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看着眼前，秦烈却是微微迟疑。

自己这一步踏入，要么是在破碎境界，借助外物之力，直接成就法相。要么是根基尽毁，魂海废弃，甚至有生命之危！

成功的可能，估计只有三成。

蹙眉凝思，须臾之后，秦烈却是清冷一笑，蓦地踏步往前，在那黑白交界处座下。

几个灵决印出，秦烈的口中，也同时道了一声‘收’字。

顿时这一黑一白，无法目视的灵光，忽然聚笼而来。直接从他神霄穴内冲入，融入到他元魂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