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袍之殇
秦烈刚刚落在地面,忽然空气中又是一阵轻微的颤动,在针芒冰雨之后,接着涌聚几团黑雾,在他两侧爆开。此时本就是夜晚,大雨倾盆,伸手不见五指。当这黑色雾气弥漫,使翻云车周围百丈之内,更加的无法视物。
顷刻间,身边便有几道清凉之气灌入了他的体内,五十丈内,几乎所有声音,在秦烈的听觉中都无一漏过。视野也骤然明阔,虽仍旧是无法及远,却能明视这周围十丈之地。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两个身形高大的黑色人影,正借着雾气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东侧的树枝间跳跃入过来。
秦烈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未等二人站稳身子,看清楚周围情形。两道白光,就已从秦烈的袖中,穿梭而起,洞穿入将这二人的咽喉。两片银白色的柳叶飞刀,直接将那声带气管撕裂。这两个黑色人影,只来得及发出‘嗬’的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嘶,就再无法出声。
二人感受到凌厉的飞刀逼近,瞳孔微微一缩,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死去,临死前,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的手段动作,比他们还要精通!看年纪也只十六岁左右,可杀人之术却不逊色二人。
还未来得及自己分辨,秦烈的手指,就又在二人的额角处重重一点。一阵晕眩之后,二人所有的意识,就立时全数消逝。
秦烈的动作,却未有半分停歇。拿起了这二人手中的剑后,离开了此地。
此刻的车外,无数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正密密麻麻的疾落而下。劈劈啪啪的声响,震得他耳膜生疼,还有狂风席卷,寒冽如刀。却偏偏无法将这浓浓的黑雾,驱散分毫。
就在离开的路上,秦烈在身上又绘制了两个符文,仍旧以血书就,一为‘随风’,一为‘避雨’。
当他身影走入大雨之内时,整个人就好似是一团飘渺不定的气团,隐在风中。那雨点落下,也极其自然地,向两旁滑落。
仔细看了看眼前,只见一个以巾蒙面的男子,正在十数丈外神情警惕,目带狐疑之色地,看着前方山脚之上。似乎正在疑惑他那两个同伴,为何至今都没有消息。眼中闪现绿芒,似乎也同样有道法加持,可以在这黑雾之中视物。
秦烈无声一笑,身形如电般奔行。就在这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就已掠过十丈空间。剑光乍闪,迎着对面正慌张拦截的剑光,穿梭而入,直接刺入这男子的颅骨之内!
剑尖用力一绞,也不去仔细看自己的战果如何,秦烈就直接越过了此人,继续向东面奔行。
方才当那道法发动的一瞬,或者旁人无法查知,他却隐约辨认,那为出手的玄术师,九成九的可能是在这个方位。
这只是他在神狱图幻境中,历经千百次凶险训练后积累的经验。
“这两口剑,一为风潜,一为踏影,皆为符兵!甚至还胜过鱼肠剑数筹。这些人,到底是何来历?”
短短十数息的奔行,秦烈就已将手中两口剑的品质,轻重与能力都基本掌握。只是这信息,却令秦烈目内的疑惑之色,更浓数分。
这是哪方的人手,如此大方?
这样的剑,由中阶炼器师亲手锻造,便连一些修兵者也会视之为珍宝,此时却掌握在这些玄术师之手,实在可疑。
半空中,忽然再次震响。一团白色的火焰,立时腾起空中,缠绕在一团雪亮的刀光周围。
秦烈毫不动容,冷静之极的,将两口剑上的符箓催动。
若说之前,他是隐于风中,与这风力,多少还是有些隔阂。那么此刻,当这剑身之上的‘风潜’之符发动,秦烈整个人,是彻底地融入到这狂风之内。
而当踏影催动之时,秦烈身周,更是出现了一层黑色影子,遮蔽住他的身影。脚下的声音,更是彻底消除。
借助这风力,秦烈的奔行之速,更是犹如鬼魅。只一眨眼间,就已脱离了黑雾笼罩的区域。不过借助这几道符文之力,仍旧是有如一团看不见的黑影,在密林之内移动。仅仅十个呼吸,就已到一千七百步外。
而后那视野中,也出现了一个人影。大约三旬左右,一身白袍,哪怕是在这满是泥浆大雨的密林内,也同样是一尘不染。
身周布置着一个极其简易的法坛,前方点着两根白蜡,三根燃着的定魂香柱,插在中间。地上淋着兽血,正好形成一个阴阳图状。
那白袍中年,就手执青纹剑,站在那图的正中央处,脚踏左右阴阳二眼,身前悬浮着四张黄色道符,口里正念念有辞。
此刻也张眼望来,一声冷笑:“居然被你寻到了此间!你既然来了,那便死吧!”
只用手微微一指,四张冰符,就已纷纷打出。聚集这片密林之内,无数水冰灵能,穿空而至。
秦烈神情漠然,身形却是不退反进。脚下的速度,立时暴增整整三成!迎着那四张冰符的来势,迅疾前冲。
烈风之中,那空中的两点剑芒,赫然二分为四。在那冰雨符炸开之前,刺入至符内。
只顺着那灵能走势,略略一个旋动。就使这四张符箓,全数失效。全化作了一缕缕的冰寒之气,四下逸散。将周围的雨点,全数冻住。
那白袍男子,本是不屑一顾,自信满满。直到那冰符全数破去,这才悚然而惊。
“你也是玄术师?怎么会!”
这般的破符手段,他并非是没有听闻。可这样的情形,却应该是出现在通天境后期那一层级,又或者此人本身的玄术造诣,还要更胜过他数倍!
若是前者,举手便可将他轻松灭杀,毫不费力。若是后者,这就更是荒谬!一个万玄境初期的少年,居然是个玄术师,而且看样子他还十分擅长符箓之术?哪怕此人是玄武双修,也极其少见!
下一刻,却只见一个人影,从那团白色的冰雾中穿出。
风潜与踏影两个灵符效果,受冰符反震之力,此刻也尽皆消退,现出了秦烈的真实身影。
当那清秀俊逸的脸,映入到白衣中年眸子里,那本就满是愕然之色的面色,顿时又是一阵恍惚。
“这个人,真的就是那秦烈?这到底是真人,还是有人易容?”
也无暇去细思,白衣中年左手蓦地捏出一个印诀,右手中的青纹剑,暗合玄理地斜斜一划,将那两盏白蜡灯,全数削断。
“管你是何来历,今日我袁通,定要将你诛杀在此!鹰一,蛇三,还不给我出来!护驾!”
两团庞大气雾,随声而现。骤然从两侧冲出,混合着那定魂焚香的烟气,纷纷化作了实体,现出兽形。
一头身躯足有两丈大小的鹞鹰,冲天而起,展开巨翼,从上空扑击而下。
而在对面,则是一只巨大的眼镜蛇,吐着蛇信,拦在那法坛之前。身周更是几块风甲凝聚,环绕在身周。
秦烈目光微微眯起,身形却依旧是未曾停滞半分。
右手一甩,袖内一个漆黑色的木罐,立时抛向了空中。正当那头鹞鹰,开始俯冲时。这个不起眼的黑色木罐,轰然炸开。
只见内中一团银色的光华闪现,无数的银白触手,宛如一根根坚韧铁绳,爆散了出来。而后又有如八爪鱼般,结结实实的,把这头鹞鹰捆住,紧紧缠绕。
而地面的秦烈,也猛地重重吐了一口浊气,把思绪调整到绝对的冷静理智,而后再次加速!
他这双脉之身的体质,虽是体力差到了极致,可却有一点,却是其他人无法比拟。一旦做到两道并行轮脉的暂时协调,那么这身体爆发力,世上无人可敌!
手中的的踏影剑,猛地向前丢出,在半空带起一阵凌厉尖啸。
而后空着左手,以迅雷不及眨眼之势,在剩下的风潜剑上,再次书就出一个血符。
“破甲!”
一丝隐约的寒芒,立时在风潜剑的刃尖处流动。而秦烈也只觉头部一阵剧烈刺痛,几乎所有剩余的魂力,都被抽走,使他几乎当场昏迷。
猛地再一咬舌尖,强自提聚着精神。秦烈目中的杀意,也积聚到了极致。
对面的那头眼镜蛇稍稍犹豫,就把头向旁一闪,避开了那穿空而来踏影剑。
然而下一瞬,秦烈脚下的一团气劲,就猛地炸开,推动他身躯前行。奔行之速,一瞬间再次暴增半倍!在其身后处,也赫然拉出了一道道残影。
风潜剑的剑尖只一闪,就从最不可思议处,穿入到那几块风甲之内,破开了这头眼镜蛇的七寸,一剑钉穿!
那白衣男子见状,却是一声嗤笑。
普通的妖兽受了这一剑,立时就要毙亡。可这头眼镜蛇,死亡前的本体,却是四阶风蛇,制成魂兽时,直降到了二阶。不过自此之后,此兽也再没有了实体,更继承了一些四阶妖兽的能力。
除非是到通天之境,可以伤其精魂,否则普通的武技与刀剑,都无法对其构成伤害!
此人这一剑,确实堪称是妙到毫巅。便连身为玄术师的他,也忍不住要拍手称赞。
只可惜,这家伙却是选错了对手。或许下一刻,就要被这头风蛇魂兽,当场缠杀。
微摇了摇头,白袍中年饶有兴致地,再望向远处那团银白色,体型仿佛黏兽的生物。对这个能将他魂兽困缚的东西,颇感兴趣。
却仅仅只过了半息,那好整以暇的神情,就被惊恐取代。面色也转成了惨白,毫无半分血色。
只见眼前这瘦小身影,只把剑微微一个震荡,那头强悍的风蛇魂兽,就开始崩溃瓦解,赫然现出消散之势!
然后整个蛇躯,都化成一个烟雾漩涡,被那口风潜剑的剑尖吸走。
“吞元!”
大量的灵能,一丝丝的精元,还有四阶兽魂的磅礴魂力,疯狂地涌入秦烈体内。使魂力海再次充满,干涸的经脉,也又一次真气鼓荡。
却在秦烈的操纵之下,这所有的魂力与内气,再次爆炸,化作纯粹的力量,贯入他的四肢百骸。
剑影再闪,一个诡异的转折后,一道迅疾如电般的剑光,飘忽不定的,刺向了那法坛的中央。
而那白袍男子虽是有些惶然,动作却没半分慌张,眸子深处,此刻更透出了几许疯狂之意。
“你杀不死我!”
猛地用手抓住左手的一个青色扳指,猛力一捏,便立时将一层气壁张在了身前。
两双大袖,向前一鼓。立时是数百张符箓,从袖中全数飞腾而出。
正要将之引爆之时,耳旁便听得一声音质稚嫩,又冷酷无比的轻笑。
“破甲,死!”
只见那口风潜剑上,骤然一团白光闪耀,在一眨眼间,挥出了几条幅度极小的光影。竟是将半空中几张符箓,陆续强行破开。然后这团白光,便裹挟着这些爆发开来的焰流寒气,以及那一股股灵能,将那层气壁,直接刺透!
诛杀玄术师,最直接也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破其魂海!
剑光再一闪,白袍男子只觉自己的眉心处,如蚂蚁噬咬般微微一痛。随即一股刺骨的寒意,也席卷而来。
那是冰冷的剑,深深刺入脑髓之后的的冰凉之感。而白袍男子的眼神,也渐渐涣散。
却在最后,蓦地一口血雾从口中吐出,喷洒在秦烈的面上。使这清隽俊俏的脸,突然间便添上了几许狰狞。
而白袍中年那无神的眼中,此时却更添了几分不信与茫然。
“没有易容,也不是幻术。你就是秦烈,云岚城的那弃子!可恨!我袁通今日居然会败在你手中,可笑,可笑!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异数——”
那白袍中年口中不停地呢喃着,直过了许久,才渐渐的寂静无声。整个身躯,也开始僵冷。
秦烈呼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也是一松。此时他在身上绘制的几个血符,避雨随风,都已散尽。瓢泼大雨打在身上,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将他身上的衣物,淋得湿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