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力悉数收回时，便已然判决了余下水族部众的死亡。

凝舞并不是不想管它们的生死，而是实在无力去管它们的生死，就算是凝舞拼上性命，也救不了那许多妖物，因为……它们甚至就连大神通法的余威都无法承受。

如此浩荡而招摇的队伍；

如此庞大而显眼的靶子；

从它们走迟了，被驱逐出世外源洞天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有死伤，更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它们竟还上潜至浅海迁徙，这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因为单凭肉眼甚至就能够看到海中一连绵似鱼群般游曳的黑色身影！

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

不可否认几位大妖是出于好心善意，不忍抛弃每一个同伴，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些水族妖物何尝不是被它们给惯坏了？

自诩为社会家庭，但却忘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落得如此结果并不会让人意外。

或许，它们更具有着人性光辉，充满了爱与和平。

但在生死面前在抉择面前，这些人性光辉却反成为了束缚它们的枷锁，令它们谁也无法再逃脱，连带着所有水族一同堕入死亡深渊，原本还有希望活命的部分妖物，此刻也随之一同葬身于此。

怨念及恨念化作愤懑，近而又衍生缠神业力，明确无比的仇恨着凝舞、憎恨着凝舞。

明明如此微弱怨力，却就好似跗骨之蛆般坚不可摧。

可这种结果是凝舞的错吗？

凝舞劝过，也尽力过，意料中的没能够改变最终结果，倘若它们需要一个怨恨对象的话，凝舞并不介意承受所有。

因为事先她就有言：说穿了，它们这些家伙不过就是想找个目标泄怨罢了，即便没有今天的事，他日世外源洞天被破，它们依旧会心生无穷怨恨，此时此刻的结果倒是被她所一语言中。

赶它们离开，本意是想让它们去争取最后的生机。

谁料……

事与愿违，它们再一次的愚不可及，再一次的心存侥幸，水族残弱者死死拖住整个队伍，就仿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妖强者爱心泛滥、天真言道：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家人。

但它们却是忘了，终究会有人因此而牺牲死亡，谁也没能力去拯救所有人，饶是太上、佛陀、上帝、玉皇那些天界至尊也做不到！

凝舞离开了；

头也不回地归返世外源洞天，她必须在被察觉行踪之前彻底消失。

女和月母常羲；

天魔血刹魁文；

先行赶到的便已是这样两位人物，单凭凝舞之力对上其中一人都尚且勉强，遑论是两人先后而至，更何况随后还将会有更多的妖魔邪之属赶到，甚至可能是人殷和微子辛。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只能听天由命。

……

当鲜血逐渐染红海面时，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差别的围猎屠杀。

上百只水族妖物四散奔逃，它们显露出形形色色的妖物原身，或鱼鲤、或虾蟹、或蛟蟒、或鲸物……凄厉哀嚎中一个接着又一个惨死，沦为邪魔口中贱畜口粮，它们根本就无路可逃。

大妖们虽道行实力稍强，但先被袭杀的却也正是它们。

仅凭水族妖物天赋所擅长的水箭冰菱，仅凭那道行微末的妖术变化，如何又能够敌得过这些恐怖邪魔？

“龙母娘娘……”

“救命……”

“龙母娘娘……”

“您不能抛弃我们，龙母娘娘……”

“救命啊！”

哀嚎祈求的嘶喊，充斥了惊恐绝望，但它们的呐喊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信仰倾颓，所衍生的绝望怨恨尤为浓郁。

而它们信奉以为神灵的龙母娘娘，此刻已然步入世外源洞天，微弱的缠神业力穿透过空间距离，更穿透过洞天福地屏障，逐渐交汇到一起化入凝舞的形神炉鼎中，将她的元神蒙上了一层层极淡的灰色阴霾，这阴霾自有其难言玄妙，犹如跗骨之蛆无从驱散。

“救与不救，驱逐与否，此业力终究都会化现，它们怨恨着你，却从未去想过你曾向它们赐予过福泽，人心可悲莫过如是，红尘世间亦是如此。”玄言子轻叹道。

凝舞摇头：“那并不是我赐予的福泽，而是敖煌赐予的它们。”

“敖煌也是因你之故，才会造就这样一场福泽，所以其中并无分别，此种怨恨倒更像是欲求不满，好似……怪只怪你没能赐予它们更多。”玄言子又叹一声。

凝舞却冷淡道：“该承受的我都会承受，没什么好说的了。”

神龛之上的龙母神像渐展金光，将凝舞的形神逐渐笼罩并纳入其中，转眼间凝舞便从龙王神殿中消失不见。

洞天灵枢空间内，凝舞盘膝打坐调息。

既要恢复伤势和法力，更要继续遥感东海水域的情况，经过这样一番大战之后，很难说会不会再引起什么变故来，所以凝舞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令凝舞意外的是——

近百水族妖物并没有全部死于妖魔邪之手，有那两三只幸运的小家伙逃出了围猎屠杀，只不过它们身后还有妖魔邪之属在嬉笑追逐。

猎杀猎物的乐趣，便在于看着对方疲于奔命的仓皇逃窜。

那慌不择路；

那无处可逃；

那处于绝境中的苦苦挣扎，紧抓着一线求生希望不舍放手，为此激发了全部潜力来逃命。

“嘻嘻嘻……”

“哈哈哈……”

四五位妖魔邪之属紧追在后，不断逼近距离骤施邪术，恐怖黑芒如弧月遥斩水族妖魔，沉闷爆响传彻在海面之下，剧烈爆炸伴随一团血花迸溅四散，霎时间便已尸骨无存。

其中有邪魔斥道：“为什么要杀了它？好不容易来点乐子，正想解闷呢！”

另有邪魔应道：“就是的！追着它们走，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还有邪魔笑道：“看着它们痛不欲生倒也身心舒爽！”

追猎游戏仍在继续，仍在紧追不舍。

凝舞神情阴沉，美眸迸溅无穷杀机，额间桃花印记愈发殷红似血，她本想强施大神通术灭杀这些邪魔，但转念想罢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遥遥施法只能凭借东海水域之力，可她并没有十足把握将这些邪魔全部杀死。

眼下……

还有救人要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