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米特尼克的心中闪过了刹那间的犹豫，不过，也仅仅只是刹那。

他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也知道，在面前这位华夏年轻人温和的笑容背后，还隐藏着他没有说出来的第三个选择——干净、彻底、完全地“处理”掉自己，抹去自己曾经在这世间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他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埃里克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今天，现在，如果自己做出了不能让对方满意的选择，那么将来，也许除了妈妈雪莉，再也不会有人会想起这世界上还曾经存在过自己这样一个人。

所以，那个所谓的带自己回国，向FBI自首的选择其实根本不存在。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将自己绑架到墨西哥来，绝不会为了当一名见义勇为的米国好公民的——更何况他还听说过这位埃里克根本就没有加入米国国籍，至于FBI悬赏自己的1万3千美金？在这位埃里克的眼中，恐怕还比不上自己对1美分来得看重。

在这一刻，强烈的求生欲望充斥了他全部的神经。

“我选择为你工作。”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很好，凯文先生，看来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谭振华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惯常的微笑：“那么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和薪水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你，鉴于你目前在米国的尴尬身份，所以，你的工作地点恐怕不能安排在米国境内了，我可不希望FBI哪天闯进我的办公室里带走我的员工。”

“老板……”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卖身投靠，凯文﹒米特尼克非常干脆地换了称呼，而且这种略带一点调侃和亲昵的称呼非常有助于改善自己与埃里克之间的关系，至少也能提醒他，自己已经是他的员工下属了，请不要再随便地“处理”自己。

谭振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阵才说道“凯文，这样好了，你去香江吧，我会在那里为你建一座专门的网络安全实验室，给你配备最好的设备，你的工作内容就是负责测试所有我交给你的硬件和软件产品的安全性能，找出它们的漏洞和攻击这些漏洞的办法，嗯，对了，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

凯文﹒米特尼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再次想起了自己刚才对于这位身份神秘的华夏大亨的种种猜测——那项重要的工作，不会就是自己猜测的那种吧？如果埃里克真的这样要求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谭振华再次微笑起来，“凯文，我得再次重申一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要求你做那些事的，好吧我所说的那项重要的工作，是指你必须从现在开始研究一个全新的计算机分支领域，从你的表现来看，你目前对这个领域非常陌生。”

“呃，老板，能告诉我是什么领域么？”

“病毒。”

“病毒？”

“是的，凯文先生，你拥有非常出色的网络知识、娴熟精妙的编程技巧，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高明，但是在这个领域，看来你还一无所知，嗯，好吧，我想是时候介绍一位先生给你认识了，他曾经是你的对手，也曾经败在你的手下，不过最后，抓住了你的人也是他。”

在凯文﹒米特尼克疑惑的目光中，麦克格雷戈施施然推门走了进来，在进门的同时还不忘对他吹了一声口哨：“看来我就要多一位同事了，你好，黑客先生。”

“这位是麦克格雷戈，“矩阵”实验室计算机算法研究院副院长，“iDoor”软件公司CEO。”谭振华介绍道：“凯文﹒米特尼克，我们的黑客小子。”

麦克格雷戈冲着凯文挤了挤眼道：“嗨，你好，凯文，你很厉害，不过最后胜利的人是我。”

凯文满怀疑窦地与麦克格雷戈握了手，同时问道：“麦克格雷戈先生，我现在有点糊涂，看来是你发现了我的踪迹，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吗？”

“叫我麦克好了。”麦克格雷戈笑道：“凯文，刚才老板已经告诉你了啊，是病毒，嗯，好吧，在我的老板告诉我之前，我也没想到过，这世界上居然还存在这样一种程序。”

“我来解释一下吧。”谭振华说道：“在不久之前，计算机病毒，还只是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东西，我记得我曾经读过一本名为《P-1的青春期》的书，嗯，应该是一位名叫雷恩的作家写的，出版于1977年，在这本书里，他虚构了一种游荡在硅片里的病毒程序原型，最后竟控制了7000台电脑的操作系统，这恐怕是计算机病毒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顿了顿，他望着正凝神倾听的凯文和麦克格雷戈继续说道：“不过他的这种虚构幻想很快就变成了事实，1984年，电脑安全专家柯亨（F.Cohen）证明了病毒程序实现的可能性，他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例计算机病毒的制造者，并在米国国家安全会议上进行了演示实验，不过，这次试验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之所以称这种程序叫“病毒”，是因为它与自然界的病毒有非常多的相似特性——它隐蔽、易感染、会潜伏、可激发、能自我复制且可能造成对设备系统、数据甚至硬件的破坏性结果。”

凯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问道：“这么说来，你们给我的计算机中就植入了这种病毒？那你们又是如何通过病毒找到我的？”

“并不是在你购买的计算机中植入的。”麦克格雷戈答道：“当埃里克告诉了我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程序的时候，我非常感兴趣，立刻找来了一些资料研究了一下，结果我发现，在知晓了原理之后，编写病毒代码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稍微学过编程技巧的人都能够掌握，于是我就试着编写了一段，嗯，不过我编写的这段代码只能感染特定的计算机——它潜伏在花旗银行的主机系统中，只有访问特定账号的计算机才会受到感染，而且它也没有任何的破坏能力，只会从受感染的计算机中检索并解析宿主本机的IP地址、上网方式并将这些信息发送给某台特定的计算机。”

“所以我们知道了凯文先生你用来上网的计算机是用调制解调器拨号上网的，本机的电话号码是0012138759763，”谭振华接着说道：“尽管你采用了一系列的加密算法在网络上隐藏了这些信息，但在宿主本机上，这些内容却是无法被遮蔽的，所以麦克很快就从黄页上查找到了这个电话号码的登记地址，而恰好，我在洛杉矶的“滑行区”也有一些朋友，于是他们就上门去拜访你了，凯文先生，现在你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