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往香江的班机上，张振中实在忍不住了，他凑上来问谭振华道：“埃里克，不列颠宇航系统真的已经同意向我们转让部分技术了？”

谭振华转过脸来望着他，上下打量了半天后才问道：“你觉得呢？”

张振中迟疑了半天才说道：“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吧，我在麦道工作了很多年，这种大公司要做出这样重大的决策，不会那么容易的，而且如果这些技术中牵涉到了比较敏感的部分，那恐怕波折还要多，最起码，他们还需要时间说服本国政府放开出口限制——很明显，我们想要的技术主要集中在一架大型飞机的整体飞行姿态控制系统、导航及通讯系统、气象系统、油料供应系统、液压系统等关键核心技术方面，而这些技术一旦被华夏获得，很难说不会被利用到军事领域——最起码，以这些技术为蓝本，发展一架大型的军用运输机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运输机的属性及使用场景与大型客机非常类似，其中很多的技术都是共通的。”

谭振华点点头道：“嗯，加雷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的张振中，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了一句：“可是埃里克，你在刚才的会议上说的是……”

没等他说完，谭振华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骗他们的——嗯，其实，也不能算是骗吧，我的确与小霍克先生沟通过这个问题，他并没有一口回绝我，而是答应进行慎重的考虑，不过那需要一点时间，嗯，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张振中：“……”。

看着张振中满脸的惊愕与惊讶，谭振华笑了起来，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加雷斯，你现在一定在心里这么说吧？“嘿，这小子连队友都骗，什么人啊！”对吧？”

张振中：“……”

“加雷斯，我得告诉你一个诀窍——其实，就我的经验总结，有时候，骗队友比骗对手更重要。”

张振中：“……”

“你看，我们前段时间遇到的问题主要是，尽管我们开出了优厚的条件，愿意提供一份长期的，金额不菲且有保障的订单，并且愿意就分系统的技术转让支付合理的报酬，但一些国外的供应商依然不肯向我们转让这些技术。而因为我们的谈判人员知道我们华夏目前的工业基础不足以在短时间内自行研发出这些分系统，愿意与向我们出售这些分系统的供应商的来源又不够充分，未能形成有效竞争的原因，在谈判的过程中，我们的人其实一直处于心理的劣势，他们担心一些核心条款不能被这些外商接受从而导致谈判进度的拖延继而导致这些分系统不能按时完成研发和交货的进度，这就使他们不能以强硬的态度对待这些供应商，也助长了这些分系统供应商试图待价而沽、争取更大利益的心态，整个过程就是，来自内部的压力传导到了外部，又被别人利用并反馈回来，造成了更大的内部压力，其表现形式就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明里暗里要求我们废除那条要求非系统供应商同步转让技术的条款。”

张振中花了点时间才最终理解了谭振华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暗暗钦佩——没想到，自己这位年轻的老板居然还是个心理战的高手，狠起来连自己人都骗，被这么一位惦记上了，当初的麦道，败得不怨。

不过他虽然理解了谭振华这么做的用意，却未能解开另一个疑惑，他问道：“埃里克，为什么你对华夏掌握全盘的技术那么执着呢？如果我们准备研发的是一架军用飞机的话，你这么做我可以理解，可我们要造的是一架民航机，在我的理解中，民航机这种纯商业产品，应该利用全球的成熟技术和供应链体系，以追求其使用的安全性、经济性及成本最优的结果才对，你的做法即便最后获得了成功，也无疑将大大增加这架飞机的研发成本，从商业和经营角度来说，这是非常不合算的。”

“加雷斯，你说的很对，如果单纯从商业角度考虑，我这么做的确非常不合算，可是我有我的理由，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吧。”

“什么理由？”

“因为，我们是华夏。”

……

当谭振华下了飞机，匆匆赶到了香江伊丽莎白医院之后，他被告知，厉舒雄是在今天清晨出来活动身体的时候突发了中风，所幸当时有人在他身边陪伴，所以及时送到了医院，现在经过了医生的全力抢救，厉舒雄的病情稍有缓解，但依然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且目前还在昏迷之中，只能待在ICU病房里进行观察。

在香江“甬港会”的诸位老人家之中，谭振华最亲近的当然是“爷爷”邵毅夫，关系最好的是“船王”包钰刚，而他最尊敬的，就是这位厉舒雄厉老爷子。

这不仅仅是因为厉舒雄的年纪最大、是“甬港会”的创始元老之一，更因为，当年在西京的时候，厉舒雄曾经在家财并不算丰厚的情况下，第一个拿出了500万美金并打算捐赠给谭振华，让他搞华夏自己的客运飞机。

虽然这些钱谭振华最终将其处理成了项目股份，但老人家的这份为了华夏的拳拳之心，他依然感铭肺腑。

而在魔都的时候，老人家那一段关于“传承”的话，更是让他这一生也难以忘怀。

所以这次来到了香江，谭振华便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一方面可以经常去医院，陪着虽然清醒过来但已经无法下床的厉舒雄聊聊天、唠唠嗑，给老人家讲几个笑话解解闷；另一方面，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帮“爷爷”邵毅夫他们几个老头儿沏几壶茶，增进一下“祖孙”感情，还能抽空梳理一下自己最近的各项投资，并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计划和预案。

直到7月中旬，与小霍克约定的一月之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