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谭振华却没有立刻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位居正中的吕光杰吕董事长、

看到了谭振华投来的目光，吕光杰只稍微一想就立刻明白了他他的意思——张振中担任公司常务副总裁的任命虽然获得了董事会的批准和三机部的认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大家考虑最多的因素其实是因为这个人选是谭振华提名推荐的，而在目前这种情势下，显然没有谁愿意站出来公然对他的意见提出异议。不过，作为公司唯一的外籍人士，张振中想要彻底融入这个团队，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公司的其他人，心中恐怕都有些想法，这也导致了他行使副总裁职责的时候颇多尴尬。

他冲着谭振华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转脸对张振中说道：“振中，事情已经都过去了，而且当时你是麦道的副总裁，为自己服务的公司谋划，也是你的份内之事，我们都能理解的，而且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这些陈年旧事就不用再提了。”

张振中再次鞠躬，同时向谭振华投来了感激的一撇——能以一个华裔的身份在麦道那样的巨型公司里爬到副总裁的位置，他的情商是不用怀疑的，所以他非常明白，谭振华特意在这个会议上挑明了这一点，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消除与在座诸人心中疙瘩的机会，有了吕光杰董事长的这句话，那么，不论过去他做过什么，这一篇就算是揭过了，今后，他这个全公司唯一的外籍人员才能真正地融入公司。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见张振中的事情已经摆平，谭振华接着说道：“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当我们的“BAC”项目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的时候，麦道却因为种种原因倒下了，它的民机部门被波音收购，“MD-82”项目无疾而终，这也促成了我们当初偷偷摸摸搞的“BAC”最终获得了三机部和国家的认可，使得这架飞机在华夏终于有了合法的身份，但是大家都知道，“BAC”，毕竟是一款在60年代设计并不断改进而来的飞机，按照目前国际上的通行划分方法，它仅仅只能承担一架支线客机的任务，而对于我们华夏来说，我们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我们还有超过10亿的人口，而这几年的经济建设成就，让我们的航空运输业有了巨大的发展，我们很快就会需要更大的飞机，这，是我下决心开始“C919”计划的根本原因，虽然这型飞机离我曾经向吕董事长、马总工承诺过的，还有不小的差距，但，这总归是一个开始，是一个适应我们华夏现有工业基础能力的开始，对么？”

有人开始若有所思，而在座那些曾经参与过“运十”工程，却因为当时羸弱的工艺和制造能力而抱有诸多遗憾的人，更是想到了谭振华提前投资布局的碳纤维生产线、西南铝厂3万吨模锻改造工程，不由得暗自点头——想来，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今天做着规划、打着基础了。

而就在此时，谭振华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尖刻起来：“我知道大家在最近的谈判过程中遇到了困难，主要的问题就是关于那条技术转让条款——抛开这件事，我最近也在社会上听到了很多“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言论，我就想问大家一句，你们觉得，我买不起几架飞机吗？如果仅仅是为了我投资的“港龙航空”，我有必要花那么多钱投资咱们的“华夏商飞”么？有那个工夫，随便向波音或者空客下个几十架飞机的订单，他们还不得像哄祖宗一样地捧着我？”

这话说的有些不留情面，在座的有好几个人的脸都红了，其中还包括王清平——他们都知道，就是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或多或少地流露出过这种意思，现在被谭振华不点名地diss了。

“厉舒雄爷爷想要的，是我们华夏自己的飞机，吕董事长和马总工想要的，也是我们华夏自己的飞机，我当初向他们承诺的，更是我们华夏自己的飞机，虽然在很多领域，我们现在还不得不依靠国外的那些供应商提供给我们领先的技术和产品，但我们难道能这样买上一辈子？终究有一天，这些分系统都要换成是我们华夏自己研制生产的，只有那样，我觉得我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而我们华夏也是必须具有了自研这些分系统的能力之后，才有可能让国外那些傲慢的供应商们低下他们的头颅，乖乖地与我们合作，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与我们共享——不要忘了，“巴黎统筹委员会”制定对华夏禁运商品和技术的原则是什么！”

谭振华说到后来，语气渐厉，王清平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对谭振华说道：“振华，对不起，我错了，早上的时候，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

说罢，他竟真的冲着谭振华的鞠了一躬，接着又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都鞠了一躬道：“对不起，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之前我没有认识到掌握核心技术对我们企业的重要性，也因此影响到了一部分同志，今天，我向各位正式道歉，并希望同志们以我为鉴，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王清平摆出了这副姿态，谭振华当然得马上给人家修一副台阶，于是他马上说道：“王总，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早上说的有些话，是非常对的，我也有我的错误，有些情况我没有及时向董事会和主持与外商谈判的各位通报，而这个情况影响到了大家的判断，在此，我也要向大家认个错，向大家赔礼道歉。”

说完了这些，他也学着王清平的样子，向所有人都鞠躬道歉，而他来了这么一手之后，顿时就让王清平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吕光杰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谭小子玩的好手腕，这一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斥之以厉，顺之以谦，顿时就收拾了人心了啊。”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振华，你是说说看，你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没有告诉我们啊？听你的意思，应该是与转让技术有关吧？”

“吕董，您猜的不错，刚刚接到的消息，不列颠BAE公司，决定联合不列颠的部分航空分系统供应商一起，与我们展开技术转让的谈判，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我会先飞往香江去看望一下厉舒雄爷爷，接着就要赶赴伦敦，正式与其展开这场谈判——振中，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真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当然是真的，吕董、王总、马总工，你们可以回想一下，我谭振华什么时候骗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