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先生，我必须承认，这次我们的反应有些迟钝，因为我们直到在多家媒体上看到了关于你和马修的那场诉讼的消息，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超出预期，而马修的对手，也就是你，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汤姆·迪莱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己方曾经犯下的错误，也完全没有避讳梅隆家原本对于这场诉讼的态度。

如果谭振华真的只是一个无钱无势又没有任何背景的穷小子，那么他被马修·梅隆玩死，就是他活该，梅隆家，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

什么，童鞋你说米国不应该是人人平等的自由社会吗？

嗯，口号的确是这么喊的，可你要是真的信了，那我只能说。童鞋，平时多看看书和新闻吧，那能提高智商——不过，《XX文摘》什么的就算了，那些鸡汤文里掺了太多的地沟油。

所有头脑清醒的人其实都知道，米国，与其说是全体米国人的米国，不如说是梅隆、洛克菲勒、摩根、杜邦等等这些顶级家族的米国。

在这些掌握着巨大金钱与权力的顶级家族眼中，一个普通人的悲欢生死实在无足轻重，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一样东西能引起他们的追逐和兴趣——利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获得最大化利益而采取的各种手段，至于这些手段是否正义，是否合法，是否符合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和准则，都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而且，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和能力，将所有的罪恶都包装得合理合法，大义凛然。

所以当汤姆·迪莱说出了这些露骨的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自觉，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而且他也相信，谭振华一定能够理解，并且也会如他一样觉得这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从他了解到的谭振华短短的发迹史中，也充满了弱肉强食、巧取豪夺。

比如已经倒下的香江谢利源金铺，比如被迫签订城下之盟的不列颠中央银行。

看着谭振华凝神倾听的专注眼神，他继续说道：“当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你的反击已经开始，并且一下就让我们陷入了极端被动的境地，所以我们不得不花了点时间来了解你的情况以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说到这里，他抬头凝视着谭振华的眼睛缓缓说道：“马修那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惹了一个他不该惹的人，埃里克先生，或者说，埃里克董事长阁下。”

“那么汤姆先生，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谭振华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来你们已经做了充足的情报工作，不过我想，我的这一点点资产，对比起梅隆家族所拥有的巨大财富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你今天来找我，肯定不会是想要向我借钱吧。”

“不，埃里克先生，你说笑了，梅隆家族对你的私人财产毫无兴趣……哦这么说好像也不完全对，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梅隆家没有兴趣通过某种非法手段获得你的财产，而仅仅是想和谭先生共同投资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事业而合法地获取财富。”

“比如？”

“比如一起造一架飞机。”

谭振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看来，你们对我了解得很多啊？”

汤姆·迪莱也露出了笑意，回答道：“是的，埃里克先生，我们的确了解的不少，毕竟一个刚刚在伦敦联合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压迫得不列颠政府都不得不低头的大人物，我们还是有必要对其详细调查一番的。”

谭振华微笑道：“既然这样，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已经与不列颠宇航公司达成了协议，采购了全套的“BAC”生产线和专利授权，那么，你或者说梅隆家族，又打算如何和我合作呢？你知道的，没有原因地撕毁这些已经达成的协议，可不是你我这样的绅士应该做的事情。”

汤姆·迪莱摇摇头道：“不，埃里克先生，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参与到你购买“BAC”的计划中去，按照我们的推测，恐怕，在购买了“BAC”之后，你应该会有更进一步的计划，而我们，想要的是参与你的那个计划。”

“哦？何以见得？”虽然汤姆·迪莱说出的推测与谭振华对未来的设想不谋而合，但他还是很好奇，这位素未谋面的汤姆先生和他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推测。

难道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汤姆·迪莱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解释道：“谭先生，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推理，你看，我们已经知道你手中掌握着一大笔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而你并没有挥霍这笔财富来让你享受更加优渥的生活——就像马修做的那样，而是将这笔财富用到了购买一桩又一桩的技术、生产线等等这些东西上面，从你在伦敦的所作所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一个崇尚实业的人，并正在试图用手中的金钱来调动整个华夏的科技力量为你所用，而根据我们得到的你所购买的技术来看，显然你更加侧重的是航空方面，那么，这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了，一架即将过时的BAC客机，不值得你为之付出的这一切，所以，你必然有更加长远的计划，而BAC，只不过是你达成那个长远计划中的一步台阶而已。”

“我得说，汤姆先生，你的推论非常精彩，而且我也必须承认，我确实有那样的计划，不过我很好奇，你，或者梅隆家族，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参与到我的计划中来呢？如果仅仅是金钱的话，正如你所知，我的资产虽然远远及不上梅隆家族，不过我也不能算一个缺钱的人呢。”

谭振华抛出了这个问题，也想籍此了解梅隆家的真正想法和目的。

“当然不仅仅是钱，谭先生，以你对航空业的了解，不会不知道一家名为罗克韦尔的公司吧？”

原来如此啊，谭振华心中暗道，梅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好计划、好谋算！

果然，如梅隆这样的老牌家族虽然可能会出些如马修这样的败家子，可也绝不会缺乏目光长远的优秀人物，毕竟他们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和他们的成长环境，会让他们比起大多数普通人起点更高，也更容易获得各种社会资源。

梅隆家的目的已经揭晓，而这个目的显然与自己先前的计划有所冲突，那么，自己该如何应对？

谭振华陷入了刹那间的犹豫。

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