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佳程公司的情况，孙剑佛确实已经听说了一些，而且舒曦向他汇报之后，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了佳程公司的情况。现在他的抽屉里，就有一份佳程公司的详细材料。

接过朱代东递过来的材料，孙剑佛只是随手翻看了一下，韩绍功跟钱飞虎的关系，他已经心知肚明。可就算是这样，楚昌大厦的事，处理的方法还是多种多样的。

“代东，我听说你用地下排水系统跟元骞振做了两个交易？”孙剑佛轻笑着问，所谓的两个交易，其一是明年市里的财政收入翻番，让元骞振支持这个项目。同时也用这个项目的施工单位作为交换条件，让佳程公司承建楚昌大厦。

“市长，原本这件事应该先向你汇报的，但是正好元书记起，我一时嘴快……，我愿意检讨。”朱代东严肃的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自己是自作主张，往大里说，是无组织无纪律。

“我相信你的觉悟，这件事就不谈了。但是楚昌大厦到底由谁来承建，还是需要走一个过程。我们不但要给楚昌公司一个交待，还要给全市人们一个交待。”孙剑佛淡淡的说道。

“市长的指示太及时了。”朱代东说道，楚昌大厦的工程，孙剑佛可以交给佳程公司做，但是中间的人情，却是要欠孙剑佛的。

这不是一般的人情，而是省委常委、副省长钱飞虎的人情。对于孙剑佛的想法，朱代东也能够理解。

朱代东随后就给许立峰打了个电话，“许哥，佳程公司的事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这件事你得让韩绍功去找孙市长，最后的决定权在他手里。”

“代东，谢谢你了。”许立峰也是很聪明的人，一听朱代东的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孙剑佛那里，恐怕不是自己去请吃顿饭就行的，或许还要钱省长亲自给他打个电话，亲自感谢一下才行。

“许哥，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我看最好让钱省长跟孙市长打个招呼。”朱代东提醒道，虽然许立峰处理这样的事，肯定是很有经验的，但是以他对孙剑佛的了解，如果钱飞虎不打这个招呼，光靠许立峰，恐怕不一定会卖这个账。

“这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许立峰说道，孙剑佛的意思，他很明白。想让钱省长欠他一个人情，或者说孙剑佛只是想借此机会，跟钱省长改善关系。

当韩绍功接到许立峰的电话，让他“放心大胆”去竞标楚昌大厦的承建时，激动万分。这句话从许立峰口里说出来，意义非凡。

“许秘书，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韩绍功感激的说道，楚昌大厦这个工程做下来，他的公司又将进入了一个新纪元。

“这件事你无需感谢我，也不用感谢钱省长，如果说你一定要感谢的话，可以好好感谢一下楚都市的孙剑佛市长和朱代东。这件事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你的事也不可能成功。”许立峰笑着说。

“这你放心，我会好好感谢他们的。”韩绍功老练的说道，说到“好好感谢”的时候，他特别加重了证据。

“老韩，我可要提醒你，朱代东是我的朋友，同时他也是一名很廉洁的干部，如果好心办了错事，到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许立峰叮嘱道，朱代东的身家他也知道一些，而且据他的观察，朱代东根本就对金钱不感兴趣，在所有的领导干部中，朱代东很像个异类，不爱财、不爱色，一心只想为人民群众多做点事。

“朱市长的高风亮节，我也是早就听说过的。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韩绍功充满敬佩的说。

韩绍功虽然跟楚都市上面的领导干部关系不熟，但是他跟一些基层干部，关系还是比较好的。对于朱代东的爱好，他也略知一二。关于领导干部的爱好，是所有的下级干部最喜欢讨论的一个问题。朱代东的两个爱好，一是喜欢看书，二是喜欢喝茅台。

对于朱代东的第一个爱好，韩绍功无能为力，他自己小学都没有毕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平常一看到书，就一个头两个大。哪怕朱代东再爱书，他也没办法跟朱代东说到一块去。至于喝酒，他倒是能喝。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家里偶尔也会酿一坛米酒。有的时候，他一高兴，一个人能喝把一坛二十斤米酒喝光。至于喝茅台，他如果是自己喝的话，最多只喝半斤，不是不能喝，而是舍不得喝。

现在虽然当了老板，但是他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他可以对别人很豪爽，很大方，但是对自己，一向还是那么的刻薄，或者说节俭。现在知道朱代东喜欢喝茅台，他马上让公司的人去买了十箱最好的二十年陈酿，送到了朱代东家。但是韩绍功连朱代东家的门都没有进，就被挡在了外面。

“韩总，你如果来拜访，我很欢迎。但是你带的这些酒，我一瓶也不会要。如果你一定要送来，那请你直接送到机关事务管理局，他们会处理的。”朱代东冷冷的说道。

“朱市长，这只是几瓶酒，不值什么钱的。”韩绍功憨厚的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我家就不欢迎你了，不好意思，请回去吧。”朱代东随后就把门重重的关上，让韩绍功着实吃了个闭门羹。

韩绍功懵了，不就是几瓶酒吗？有必要搞得这么认真吗？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自己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人看到。官场上的人，哪怕再廉洁的干部，拿点烟酒，也不会影响他们声誉的。

韩绍功站在朱代东家门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级别的领导打过交道。原本他还想去孙剑佛家里一趟，可是看到现在的情况，让他犹豫不决。不得已，他只好给许立峰打了个电话。

“老韩，让我怎么说你好？不是跟你说了吗？朱代东不是一般的人，你真要感谢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楚昌大厦的质量标准定得比设计标准还高，那是对他最好的感谢。”许立峰一叹，说道。

“对楚昌大厦的质量，我肯定是放在首位的。”韩绍功诚恳的说道，虽然他是在楼下自己的车里打的电话，但是他所说的话，还是让坐在屋里的朱代东听到了。因为朱代东没有耳鸣，所以他的佳程公司本来险些又要失去的工程，再一次落到了他手里，只不过这一切，韩绍功都不知道而已。

“你去打听一下朱代东在雨花县、芙蓉县主持的基建工程就知道，他对质量的要求几乎是苛刻的，从来不因为达到了设计标准或是国家标准而满足。他的要求，一向都是超过这类标准。在你们建造的过程和验收的时候，他会请最严格的验收小组，而且楚昌公司在跟你们签订合同的时候，我敢肯定，因为你今天晚上的行为，会增加很多关于质量保证的条款。如果楚昌大厦的验收没有合格，恐怕你的佳程公司会被罚得破产。我这绝对不是耸人听闻，如果到时出了事，不要妄想钱省长会为你说情。”许立峰凝重的说道。

“这么严重？”韩绍功悻悻的说道。

“当然，你也无需惊慌，只要你能严格按照质量管理条例，把好质量生产关，还是不会有问题的。对于工程的造价，不会压得很厉害，对于工程款的结算，也会严格按照合同来办事。当然，罚款和验收保证金的问题，也会严格按照合同来进行。朱代东对于经济法和合同法，本身就很有研究。市政府法制办的人都要向他请教，楚昌大厦的合同，肯定会由他最后确认，你要千万小心。”许立峰提醒道，如果不是因为韩绍功跟钱飞虎有这样独特的关系，这些话打死他也是不会说的。

跟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原本只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他们就是不说，让你去猜，让你去想。如果你猜的不准确或者没想明白，最后一切的责任，都由你本人承担，跟他们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

比如现在，许立峰虽然向韩绍功介绍了朱代东的性格，但是对于孙剑佛的情况，却没有说半个字。为什么他不说呢？这需要韩绍功去猜想。幸好韩绍功并不是一个愚蠢之人，虽然他没读多少书，但是在这些处理这些事情上，他还是有些经验的。之所以会在朱代东家里吃闭门羹，主要是因为朱代东太另类，韩绍功实在把不准朱代东的脉。

韩绍功提了一个袋子去的孙剑佛家，孙剑佛没有亲自见他，是孙夫人出的事。韩绍功也没有进去坐，这个时候他跟孙剑佛见面，也实在无话可说，只是告诉韩夫人自己的身份后，告诉她，这是老家带来的一点“土特产”，请孙市长尝个鲜。

朱代东在家里听到了韩绍功跟孙夫人的对白，他一阵耳鸣，心里一叹，这样的事，在目前来说，还是无法避免的。他自己能做到廉洁自律，但是别人未必能同他一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