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君臣谈心
其实多尔衮还有另一手准备,就是在他的命令下,早已秘密秘密潜入到江南伺机刺杀大明皇帝的那支百余人的死士。
就看巴尔扎最后能不能得手了,若是真能在决战之前刺杀了大明皇帝,那么大清便有十成的把握取得决战的胜利,一统天下之势再不可挡。
想到这里,多尔衮面色有些阴沉,大明皇帝除了带兵亲征的那一次,连皇宫都没有出去过,巴尔扎想等到机会,怕是并不容易。
就看天意了!多尔衮咬了咬牙,最后微微一叹。
南京城皇宫,乾清宫。
因为满清休整大军,大量搜集粮草的事情被锦衣卫密探传了回来,朱慈烺听闻后,立刻召集了六位内阁大臣和李岩一同来乾清宫里商议要事。
“清虏月前在各地招募了四十万汉旗军,关内外总兵力以超过百万,如今又从陕西将满蒙铁骑主力撤了回去休整,还同时大量搜集粮草,意图不明,诸位爱卿有何看法?”朱慈烺半靠在暖榻之上,端起一杯热茶饮用。
虽然十余天前朱慈烺已经和李岩定好了防御的策略,大军也调集到了江淮地区部署完毕,但朱慈烺每每想到这事,都觉得非常别扭,他的大明是一个朝廷,有文武百官,有内阁六部尚书。文武百官不参与进来也就罢了,但内阁六部重臣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否则还要内阁做什么。
自古主强便臣弱,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主再强也需要能臣辅佐的,朱慈烺想要的是能辅佐他治理天下的能臣,而不是只会办事的傀儡。
朱慈烺觉得或许是自己登基近一年以来,表现得太过强势了,大多数事情也几乎都是一意孤行,在加上便是崇祯朝的时候,崇祯皇帝实在杀得太厉害了,几乎每个月都换阁臣,搞得底下群臣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更不敢冒然提出什么意见,害怕出错,都习惯了对皇帝说话支支吾吾,所以现在满朝文武当中,除了一个刘宗周有点气魄敢作敢为外,朱慈烺几乎找不出另一个稍微有点气魄的了,这样下去别说培养出几个能臣了,不把内阁弄成傀儡摆设就不错了。
朱慈烺并不想这样,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决定要有所改变,将这样的局面扭转过来,为此,议事之前,他还要解决另一件事情。
“马士英,你是首辅,你先说。”朱慈烺看向马士英问道。
“是,皇上。”马士英原本不想先出言的,但被朱慈烺点了名,不得不出来。而刘宗周原本则是正想站出来,但既然朱慈烺先点了马士英的名字,他便退了下去,让马士英先说。
“回皇上,微臣觉得清虏可能继续围剿李自成,也有可能----呃,是想对我大明不利,皇上不得不防。”马士英有些支支吾吾的,虽然意思说出来了,但这拐弯抹角的,朱慈烺听着总觉得不怎么舒服。
“可能?”朱慈烺皱着眉头,又看向钱谦益等人,挨个的问。
“钱谦益,你也说说你的看法是什么。”
“回皇上,臣的看法同首辅大人一样。”钱谦益下意识的不敢乱言,随着马士英的话回答道。
“章宗义,你说说。”朱慈烺看向章宗义。
“回皇上,臣觉得清虏不过是虚张声势,并不足为惧。”章宗义笑着说道。
“虚张声势?”朱慈烺虽然还笑着,但语气却有些变了,冷然道:“章宗义,你真的只是觉得清虏实在虚张声势,并不会对我大明不利吗?”
“呃,皇上,清虏虽然是虚张声势,但也有可能是准备对大明不利,不过大明有应龙军护卫,皇上也勿须担忧。”章宗义硬着头皮说道。
“又是可能?”朱慈烺笑了笑,看向孙择和黄道周二人问道:“你二人又是怎么认为的。”
“回皇上,臣赞同首辅大人说言,清虏虽然只是可能会对我大明不利,但皇上不得不防。”孙择和黄道周二人相视了一眼,一同说道。
“那你们就没有点什么防范的策略吗?”朱慈烺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继续问道。
“臣等听凭皇上决断。”马士英五人虽然搞不懂朱慈烺想干什么,但秉着多说多措,不说不错的道理,小心翼翼的不敢乱言,等搞清楚朱慈烺究竟想干什么再说。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着几个阁老重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话不敢直言,拐弯抹角的,毫无半点气魄,朱慈烺心里就憋得慌,即生气又无奈。马士英等几人其实心里明白得很,只不过说话小心翼翼惯了,畏首畏尾的。
朱慈烺眉头紧皱,考虑着究竟怎么改变才好。
李岩站在马士英等人后面,看到朱慈烺眼睛里露出的一丝无奈和叹息,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有些弄明白朱慈烺是想干什么了,笑了笑,但并不言语。
这个时候,朱慈烺唯一没有问道的刘宗周听了马士英几个的言语,再也忍不下怒气,冷笑了一声,跳了出来对朱慈烺拱手道:“皇上,臣觉得首辅大人和几位阁老说的尽是一些废话,什么可能,这根本就是明摆着的,清虏必然是准备对我大明用兵,朝廷必须立刻调集重兵防御,不可有丝毫怠慢,否则大明危矣!”
刘宗周亦如往常一样,直言不讳。
“刘宗周,你什么意思!”章宗义指着刘宗周怒道。
马士英等人也都一个个看着刘宗周,面色不善。
“什么意思?”刘宗周冷笑一声,一甩袖口:“哼,清虏举动如此明显,难道尔等都看不出来吗,一个个拐弯抹角的说那么多,不觉得虚伪吗?”
“刘宗周你休得胡言乱语,我看你刘宗周才是虚伪-------”马士英等人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刘宗周就破口大骂。
刘宗周看不惯马士英等人说话拐弯抹角,认为太过虚伪,所以面对马士英等人说话时,刘宗周总是一脸讽刺和不屑,把马士英等人气得牙痒痒。而马士英等人也看不惯刘宗周的不和群,双方相互讽刺,一下子就在朱慈烺的乾清宫里吵了起来。
“哼,都给朕闭嘴!”朱慈烺猛地一拍暖榻旁的茶台怒道。
刘宗周和马士英等人立刻停了下来,并偷偷观察了一眼朱慈烺的神色,眼见朱慈烺发怒了,一个个顿时都闭嘴了,不敢在吵下去。
朱慈烺憋着怒火,指着马士英等人就要发作大骂,但想到今天打算要做的事情,便又忍了下来。
“海棠,你过来,给朕揉一揉太阳穴。兰香,你也去给朕泡一杯清心静气茶过来。”朱慈烺对着守在不远处的兰香海棠两个小丫头说道。
兰香半蹲着行了一个礼之后,立刻去泡茶去了,海棠看了马士英等人一眼,也很快爬上暖榻给朱慈烺揉太阳穴。
好一会,朱慈烺的火气才彻底降下去,恢复了心平气和。
朱慈烺斜了马士英等人一眼说道:“朕不跟你们废话,你们可知道朕今天招你们来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吗?”
“臣等不知!”马士英等人心里也怪异的很,根本摸不着头脑,皇上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要是能猜出来是为什么,哪里还用的着这么战战兢兢。
“哼,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哪像什么朝中重臣,朕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们,你们干嘛一副生怕出错的样子。”朱慈烺边说边叹息。
马士英等人根本摸不着头脑,但听了朱慈烺的言语,嘴角不由得暗暗抽搐,心里腹诽,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不是老虎是什么,要不是害怕说错话会被治罪,他们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眼前这位皇上登基了大半年,虽然不像先帝那般动不动就治罪,更换大臣,但有其父必有其子,谁知道眼前这位爷哪天会不会就变成先帝那样,一语不如意就发火,贬官治罪,甚至杀头。要知道,眼前这位爷的杀心可不比先帝小,刘泽清,刘良佐,东林党,魏国公府等,前前后后死在眼前这位爷手中的官员不下数百人了,一意孤行的脾气跟先皇一模一样,他们岂能不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官。
马士英等人正想着,又听到朱慈烺说道。
“其实你们根本不用这么怕朕,朕承认朕虽然有些脾气,但一点都不昏庸,你们大可不必跟朕说话拐弯抹角的,拿点气魄出来,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实事求是就行了,说错了朕也不会胡乱治你们的罪的,刘宗周刚才说得很对,你们就是虚伪,不如刘宗周来得直接,你们看刘宗周这老家伙说话,跟朕死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朕要是昏庸无道,没有半点容人之量,这老家伙早就被朕弄死了,哪里还有他蹦跶的机会。”朱慈烺说到一半,指着刘宗周说道。
“皇上!”刘宗周老眼睁得老大,一张老脸都气得通红,马上就要反驳。
“你少废话,你个老东西,你以为朕说得不对吗?你自己想想,你呛朕的次数还少吗?老在朕面前摆着一张臭脸,朕看着就讨厌,但朕哪次真治了你的罪了,撤了你的职?”朱慈烺瞪着刘宗周说道。
刘宗周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口,不说话了。
“朕不是昏君,只要你们真有才能,朕就会用你们,只要你的建议是对的,朕也会取纳。以后在朕面前说话,少在哪拐弯抹角的,这才真的是让朕看着讨厌。朕告诉你们几个,从今日开始,以后谁给朕上奏折,说一件事要是超过五句话都还没有说清楚的,朕立马给退回去让你们重写,奶奶的,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偏要给朕拐弯抹角,你们不嫌烦朕还嫌烦呢,都给朕挺清楚了。”
朱慈烺开门见山,决定跟这几个阁老好好谈一次心,他觉得吧,有时候偶尔能跟臣子们谈一次心,让臣子了解他这个皇帝的性情,这样他们才能放下心里的芥蒂畅所欲言,尽最大的能力发挥自己的才能。
刘宗周心里微动,马士英等人更是五谷杂味,他们算是听明白了,原来皇上今天打的是这样的心思。
李岩暗暗点了点头,无比欣慰,就差给朱慈烺竖起大拇指了,这样的皇帝才是他心里的明主,才是天下百姓之福,将来就算他粉身碎骨,他也会死心塌地的辅佐这样的帝王。
“朕金口玉言,说了往后不会随便治你们的罪就不会随便治你们的罪,你们往后尽可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自己站在这里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告诉朕。”朱慈烺说完,继续批阅今天还没有批完的奏折。
整个乾清宫内寂静一片,朱慈烺一席话,给马士英等人的震动很大,让他们一时之间很失神,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呆愣在了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英明,乃天赐大明的英主,微臣拜服。”良久,钱谦益才第一个反应过来,跪拜在地上道。
“臣等拜服!”马士英等人也跪拜在地。
包括李岩在内,七人均心悦诚服,敬佩万分,皇上再过月余才满十六,却已有这般胸怀,实在难得,乃大明之福。
“哈哈哈哈,好,众爱卿能够想通,朕甚是欣慰!”朱慈烺大笑。
“既然如此,众爱卿等会就要畅所欲言,如今清虏南下之意非常明显,清虏如今已然占据了我大明近半江山,与大明乃生死大敌,注定是不死不休的,朕不想听到什么议和之类的软弱言论,尔等就说说该如何应对清虏之事吧。”
朱慈烺也不知道有没有解决马士英等人心里的芥蒂,但这样的事情急不来,日后自然会看到效果的。
如今大军虽然调集到了江淮和山东地区部署防备,但将来大战一起,可不单单是调兵遣将就可以的,还要有粮草,止血治伤之类的药材,更要有银子,这些都需要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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