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死了，念恩看着毕方，心里却反复地冒出这么一个事情，眼前的毕方是谁？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吗？她看着毕方的靠近，眼底却有一丝警惕，对于催眠这种事情，她自己很清楚，与此同时，睚眦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念恩，眼里也有一丝警惕。

唯有毕方，与以前不同。

这一定是幻境，念恩告诫自己，她已经经历过了几次幻境，一点都不陌生，要镇定，想到这里，念恩的心情当真便平静了许多。幻境里出现的起码是她重要的朋友，而不是最厌恶的敌人。

就当是怀念，只要不当真就好了，念恩自我安慰。

“走吧，我们去找祁赫。”毕方伏下身子，对念恩说道。每当他摆出这个动作，就是邀请念恩爬上他的背，然后他带着念恩去翱翔，念恩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办，还要尽快地从幻觉中苏醒过来，可是看到毕方，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想冒一次险。

念恩熟练地爬上了毕方的背，然后由毕方载着往天空中飞去，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鼻子一酸，她知道，毕方不在了。

而睚眦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看着天空中渐渐变小的身影，眼里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张望了四周几眼，然后便离开了，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走了一会儿，睚眦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看刚才来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念恩。

“睚眦，我终于找到你了！”念恩看到睚眦的时候，眼泪便流了出来，她朝着睚眦飞奔过去，可是睚眦却下意识地躲开了，这是他遇到的，第四个念恩，刚才和毕方离开的那个，是第三个。

念恩的脸顿时就模糊了起来，睚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女人脸渐渐地变了，变成一只白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对于刚才的伪装失败，它毫不在意。

越往前面走，越是荒凉，猛然间有一个沧桑的声音叫住了睚眦：“你不是想要统治洪荒吗？怎么又甘心呆在这里呢？”

睚眦顿住了身子，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来自于哪里，仔细地凝听了一会儿，他却发现，那个声音竟然来自于他自己的身体里。不远处一阵火光闪现，壮观的画面便出现了，当初睚眦征战妖兽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已经很久没有热血沸腾过，也没有再统治一方的心思了。

蠢蠢欲动的好胜心，在睚眦的心间悄然萌芽。他缓缓地朝着那群妖兽走去。

另一边，念恩又看到了那一片翠绿的森林，是她和毕方他们最爱来玩的地方，她和毕方在森林地四处闲逛，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清醒的意识有一瞬间也会迷茫，如果留在这里，就能回到过去，也许也不错。

“祁赫！”念恩正想着，却忽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小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是祁赫！念恩看到了少年时的祁赫，这才回过神，这只是幻觉，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追那个身影，好想再看看他。

祁赫的身影很快，一下子就消失了，念恩追到了一处草窝面前，正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白绒绒的小身子从草丛里冒了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念恩，念恩和那双怯弱的眼睛对视着，这是她初次遇到小白狐时的画面。

念恩愣愣地看着小白狐，许久，她才缓缓地蹲下身子，想要去抱起小白狐，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小白狐被一股力量强行地甩开了，洁白的皮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念恩惊出一身冷汗。白鸟？

“念恩！”小白狐的声音响起，念恩扭头，另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看着她，可是这只狐狸背后的尾巴却有九条。

这些幻觉对小白狐没有丝毫的用处，她知道，此时此刻念恩他们一定是陷入了这个迷局之中。这里和无影女他们的幻境不同，真真假假混合在来一起，很难区分，而且刚才小白狐在找念恩的路上，看到了不少尸骨。

“小白狐？”念恩半信半疑，她自己都快分不清真假了。刚才的毕方是假的，睚眦是假的，小白狐呢？

“我是真的，相信我，我们现在必须去找到睚眦他们，这个地方不同于普通的幻境，真假各半，很容易变成互相残杀。”小白狐冷静地答道。

念恩心里一惊，互相残杀？她莫名想到了高修人，难道当初他们也是相互残杀，最后只剩下了高修人一个人回去？比起其他的死法，念恩莫名地觉得互相残杀最可怕，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此时没有遇到小白狐，然后一再起了疑心，分不清真假而和他们发生了冲突，会变成什么样子。

恐怕睚眦他们也遇到了好几个“念恩”了吧，念恩打了一个冷战，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会这样？先是让那群鸟引他们过来。然后又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有必要吗？

念恩和小白狐往回走，她走出森林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外面等着念恩的毕方，毕方看到念恩出来以后，有些郁闷地问：“你去哪里了。才出来？”

念恩知道眼前的毕方，也许就是一只白鸟，她狠心冷了冷语气，回答道：“你不用再装毕方了，赶紧地滚！”

那种白鸟名堂那么多，战斗力却异常地低，她压根也不怕，要是看到这只白鸟还是毕方的样子，下不去手的话，她恐怕早就动手了，可恶，这么爱骗人！

毕方愣了愣。他看着念恩，眼神里莫名地多了一丝柔光，好像看着一个老友一样，念恩和小白狐注视着他，原本警惕的眼神渐渐地变得不敢确定起来，毕方展翅飞到空中，他盘旋了一下，然后对念恩和小白狐说道：“我会想你们的，念恩，小白狐。”

然后，只剩下了淡淡的红色光芒，毕方消失了，没有变成一只白鸟，而是化为了空气一样，念恩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不相信，不是白鸟？那么，那么是毕方吗？

“小白狐，是不是毕方？”念恩喃喃地问小白狐，她亲眼看到毕方死在欧阳子的手里。

“是，是他！”小白狐的情绪也忽然间激动了起来，不管毕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她都无所谓，只要他是毕方就好了。小白狐身子一扑，便飞到了半空中刚才毕方盘旋过的地方，可是已经没了毕方的踪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念恩心里又惊又喜，难道说，毕方没有灰飞烟灭，而是魂魄跟着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念恩一直像灌了铅一样的心情，这一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接住了飞下来的小白狐，忍不住眼角都是笑意：“小白狐，你说是不是有转机，也许毕方能活过来，也许玉姨能活过来，也许我姐姐也能活过来！”

哪怕是做梦，此时这个梦真美好，念恩抱着小白狐飞快地跑了起来，她要去找睚眦，找祁赫，要阻止他们被那些白鸟迷惑心智，此时此刻，念恩的脚步无比的轻快，哪怕是面对欧阳子，也似乎有了莫大的勇气，她要守护着毕方他们！

娇小的身影在树林里穿梭着，离开了那片虚无的地藏森林，念恩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毕方和小白狐，可是她知道，都是假的，真正的毕方也许就在极寒之地的某一处，等着她去找到。

……

“别以为找不到你们。”欧阳子变回了人身，他孤身站在熔浆之上，双目恶毒地环视着四周，随即从怀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伏灵瓶，里面收着从白先秀那里先收来的祖巫，既然找不到念恩他们，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不得不现身了！

欧阳子将瓶子打开，用手指封住瓶口，一滴血从他的指尖无伤自流，滴入了瓶口里，金光的光芒顺着他的血液，钻入了指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