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中。

一个奇怪的东西浮浮沉沉，顺流而下。

长颊骷髅。

它身周散发出无比阴沉与暴虐的气息，全神贯注的在墓河中移动。

恐怕一有什么出现，就会立刻惊动它。

——上次明显是它大意了，才会被那板砖砸中。

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当它出现，一切都变得分外安静。

那些黑暗中的怪物早就跑得不见踪影，生怕被这个末日怪物缠上。

——顾青山也不敢再去惹它。

他藏在墓河不远处一块巨大岩石背后，收敛了身上的气息，静静等待长颊骷髅从这一片地带离开，然后继续赶路。

连续跋涉了近十个小时，这里已到了一处据说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略作休息。

过了这数百里的区域，前方便是墓河深处。

那里的怪物将越来越多，危险层出不穷。

顾青山原本打算在这里略做休整。

谁知却碰上了那个长颊怪物。

“怎么还不走？”

顾青山默默想着。

长颊骷髅在墓河上来回游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直不肯离去。

它不仅不走，还正好挡住了顾青山前进的路。

这就耽误事儿了。

顾青山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跟定界神剑传音道：

“我们还有多远？”

“以你的速度，差不多还有半天路程。”定界神剑道。

“也就是说，快到了。”顾青山道。

“但后面情况会越来越复杂危险，你自己要把握好。”定界神剑道。

顾青山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定界神剑又道：“这种情况下，其实我可以给你更多帮助——只要你听我说出我的神通，便可彻底成为我的剑主。”

顾青山道：“那样的话，我就只能拥有你所代表的神位，再也无法获得六界神山剑了，对吗？”

“对，我们代表了不同的六道神位，你要么选我，要么选六界神山剑，总之不可兼得。”定界神剑道。

顾青山笑笑，传音道：“那没有办法了，我要寻回我原本的剑。”

“随你，但你无法利用我的威能，后面的路将会更艰险。”定界神剑道。

“没事。”顾青山道。

他索性就在岩石后面坐下来，闭上眼，略做休息。

时间缓缓流逝。

墓河上，长颊骷髅又转悠了一圈，最终一无所获，它悻悻然的摇摆了几下，顺着河道朝下游漂流而去。

——这片地方终于清静了。

顾青山心中一喜，也不打算休整，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准备立刻跨越河道。

但刚走出几步，他便不得不停在原地。

前方。

一道身影渐渐从河道中出现。

这是一名女子，脸上戴着面具，身穿齐整的战甲。

她双手负在背后，踱着步子，缓缓从河水中走上岸，站在顾青山对面。

——原来刚才河道中藏了一个活人。

难怪长颊骷髅一直不肯走。

但这个女子竟然一直没被长颊骷髅发现，可以算得上有两把刷子。

“我们好像没见过？”顾青山抱拳道。

他仔细回想，之前与各序列的使者见面，其中并没有这名戴着面具的女子。

如果有的话，自己一定会记得。

“你现在有一个选择，顾青山。”

女子闷声说道。

“什么选择？”顾青山问。

“杀死我，又或被我杀死。”女子道。

顾青山看着她，后退了几步。

女子等了数息，问道：“为何不出手？”

“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不杀这样的人。”顾青山道。

女子道：“是么……你一直都是这样……”

顾青山皱起眉。

这女子戴着面具，看不到真实模样，但却躲过了长颊骷髅的搜索，现在还猜出了自己的行事方式。

有点蹊跷。

顾青山问道：“你找我有事？”

女子没说话。

她身形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

电光火石之间，顾青山从虚空抽出定界神剑——

迎风一斩！

当——

剑与刀撞在一起，剧烈而湍急的风四散开来。

四周树木承受不住剑意与刀芒，纷纷化作齑粉，在风中急速吹散。

两人各退一步。

顾青山持剑而守。

“不杀我，你就去死！”

女子再次欺身直上，长刀一展，分作数万刀芒残影，气势汹汹轰向顾青山。

顾青山举剑平刺，剑身展开百千万道黑色剑影，如怒放莲花一般迎上数万刀影。

秘剑画影！

疾风骤雨的交击声中，女子突然叱了一声，身形透过刀光剑影。

“死！”

她双手握住长刀，舍弃了一切技巧，全力冲向顾青山。

顾青山眼神一冷。

好凶悍的女人，竟然选择直接穿过无数剑影，身上受了几剑都不管。

她宁愿受伤也要抢占先机。

——杀敌的先机！

长刀一扬。

顾青山却不防守，长剑直直刺向女子心窝。

燕归！

女子恍若未觉，双手全力挥动长刀撕裂虚空，迎着顾青山的头劈了下来！

这一下就要同归于尽。

好霸烈的刀法！

顾青山心中一跳，甚至来不及动用其他任何术法，只得将剑锋一转——

秘剑，凌绝！

当——

金石交击般的声响震动天地。

刀剑之气传遍四方，天空裂开一道虚无的缝隙，大地上山石树木草地尽皆被抹去。

女子身子轻轻一斜便卸去剑上的冲力，立刻刀随身转，回身斩出一道寒光。

连秘剑都能如此轻巧的应对，还能即刻展开反击。

顾青山瞳孔骤缩，态度更慎重了一分。

——这是个身经百战的对手！

他双手握剑向前一刺。

铁剑横江！

一道巨大剑影从长剑上飞出去，迎上那道满是森寒之意的刀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

顾青山已冲上高空，迎上了那女子的劈斩。

天地大乱。

刀剑如惊雷，密密麻麻交织成一片穿云裂石之音。

战了数息，忽见两道流光彼此追逐、交错、垂落，双双撞入大地。

大地如波浪般朝四面八方散裂。

深坑中。

长刀横在顾青山脖颈。

长剑刺中了女子面具。

女子没动。

顾青山轻轻将剑一抬，剑尖带着面具离开了女子的脸。

一张美丽的面孔出现在顾青山眼前。

宁月婵。

“你知道是我？”她问道。

“一交手，渐渐就感觉是你。”顾青山道。

这个回答让宁月婵有些满意。

“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曾加载秩序。”顾青山问。

“我放弃了。”宁月婵道。

“为什么？”顾青山问。

“我更喜欢纯粹的战斗。”宁月婵道。

“你是圣选者吗？”顾青山又问。

“说来话长。”宁月婵道。

顾青山一默。

刚才两人的战斗势必惊动了其他人。

很快便会有人来查看情况。

兴许还会吸引一些末日和怪物前来捕猎。

话太长。

眼下就没机会细说了。

宁月婵看他一眼，低声道：“我原本不该露面，但有些担心，所以才在这里等着你。”

“担心什么？”顾青山问。

忽然，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动静。

宁月婵神情动了动，伸出手，轻轻按在顾青山心口。

她的声音渐渐转柔：

“论剑术，你确实进步了许多；可我在暗中看着你那样忙碌，那样为了一切去谋算，我担心——”

“为了拯救一切，你正在被数不尽的谋算淹没，渐渐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

顾青山一怔，重复道：“该做的事……”

“你该懂我的意思，”宁月婵肃然问道：“我辈修行者，什么才是根本？”

她深深看了顾青山一眼。

在她身后，一片激烈战争的景象随之展开。

只见那一方世界之中，处处都是竭尽全力的厮杀战斗，人们时时刻刻为了战斗而欢呼、为了杀戮而尖叫。

“顾青山，你那么聪明，能用计谋战胜无数敌人，一定也有办法解决你最根本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宁月婵后退一步，进入那一方世界之中。

最后一刻，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等到一切结束，我会来找你谈一场恋爱。”

霎时间，所有景象烟消云散。

她走了。

顾青山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这时坑洞上方出现了一头长着八只利爪的人面怪物，俯身朝下方望去。

“一个活人，嘿嘿嘿……”

却见一道残影飞上去，直直冲散了怪物的头颅。

残影又飞回去，悬浮在顾青山身侧。

定界神剑。

“来查看情况的人马上就要多起来了，还不快走？”它提醒道。

顾青山失神的点点头，但脚下并没移动分毫。

过了数息。

他忽然在心中唤道：“序列。”

“我在。”最高序列回应道。

顾青山道：“一直以来……我都被逼着往前走……不得不用尽办法去搏……”

“你想说什么？”序列问。

顾青山斟酌着道：“我在想，现在你已经成为最高序列，那么我还能发布战神任务吗？”

“当然可以。”序列回答道。

顾青山说道：“我现在要立即发布任务。”

“任务的目标是什么？”最高序列问道。

“——成为最强。”顾青山平静的说。

最高序列一时并未回应。

悄无声息的，一行行猩红小字疯狂的浮现在虚空之中：

“你已经找到正确的目标。”

“暂时放弃唤醒所有序列者的任务。”

“接受任务：最强！”

“本序列开始吸收截留的隐藏力量，转化为最高序列之功能。”

“各类力量，按时间排序陈列如下：”

“其一：永恒夺念者力量种子；”

“其二：泯灭主宰之力；”

“其三：寂静光芒末日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