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贰拾
阮维武被按坐在椅子上,他的身边跪满了下属的将校。
满脸绝望的他看着面前这位面白无须的男子,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咱家汪直,得天幸受我皇明陛下所命忝为帝**部谍报司总督司。”
而在他面前的这名男子,赫然便是汪直!
眼见汪直笑眯眯的“啪啪”鼓了一下掌,他的身后很快的被带上来了一个人。
“阮福?!你你为何会在此?!你不是出使明国了么?!”
阮维武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尽是惊恐!
但接着汪直的话,直接让他的心从胸口凉到了腚眼儿。
“不仅仅是阮大人,还有安南崇郡公”
听着汪直那柔声细语,阮维武顿觉是惊天霹雳!
崇郡公如今,乃是安南国二十余万大军的统帅啊!
除去这旧港城外黎仁义的十万大军,唯一有作战能力的军伍了。
可以说,如果连他都投靠了明国
这仗这仗还怎么打?!
似乎还觉着震撼不够,边上的阮福谄媚的对着汪直作揖后。
转过身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阮维武。
“您当年亦在崇郡公手下,他的笔迹钤印您认得出来罢?!”
后者瞳孔一缩,拿过这封信便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几乎是愣愣的再三确认,上面钤印的缺口标识完全一致。
阮维武绝望了,他知道这就是他曾经上司崇郡公的手笔。
无他,当年在崇郡公下属这笔迹、钤印他接触太多了。
“不瞒阮将军说,即便是城外的黎仁孝部也要覆灭了。”
汪直平静的望着阮维武,轻声道:“那么,将军想要为自己和家眷们求一条活路么?!”
阮维武还能说什么,连崇郡公都选择了投降他还能说什么?!
崇郡公可是三朝元老、圣宗朝时期的悍将,多次率军开疆扩土的人物啊!
如今连他都选择了投靠明国,那么他们这些后来的小虾米又能如何?!
这个时候,阮福缓缓的靠近了阮维武。
“阮将军,本属同僚老夫便劝你一句”
靠在了阮维武身边,阮福轻声道:“此处可有不少人,能替你投降呢!”
听着阮福的话,沉默的阮维武用余光扫了一下。
边上那些曾经的下属们都垂头丧气,但亦都竖着耳朵等他的表态。
显然这些将校们,肯给安南殉葬的可没几个。
如果他阮维武不愿意,相信这下面的人抢着干的可不在少数。
“只求大人能救罪臣家眷,罪臣愿以死相报!”
便见得阮维武“扑通”一声跪下,脑袋在地上“邦邦邦”的作响。
想明白了这层的阮维武很清楚,自己可没拿捏的本钱。
阮福作为文臣投靠了,崇郡公手握二十余万大军投靠了。
自己手上这点儿兵力算什么?!这一个水师将军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海上残留的那些你且去一封手令,命他们投降罢!”
汪直淡淡一笑,起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随咱家上城墙,外间的那些军卒”
“能少死便少死几个罢了!我朝陛下仁慈,不喜杀戮”
唔主要是人特么都挂逼了,谁给咱大明修路去?!
据九边的崽子们传回来消息,货殖会那帮狗东西才一个月就用死了小两千号苦囚。
这当真不为人子啊!壮劳力可是那么好抓的?!
咱家跟小公爷在外面打生打死,尔等不能在家里随意往死里使啊!
这回是在安南、东吁抓了一大摞人回去,下回上哪儿抓去啊?!
国朝上下两京十三省,现在又囊括进了草原。
要修的路、修的堡子、修的城池可不少,都叫尔等弄死了谁去修?!
“杀!!”此时旧港城墙处,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擂木“轰隆”的被推下去,顺着云梯将无数的安南军卒砸的惨叫跌落。
一锅锅滚烫的热油“哗啦”倒下,火箭随即“啾啾啾”的将大火点燃。
甚至那些安南军卒带着的沙土都来不及倾倒,便被火海直接吞噬了下去。
“嗵嗵嗵”一枚枚的震天雷被抛射下去,落在了弓手们的头顶。
便听得“轰!轰!轰!!”的爆炸声传来,在半空中爆炸的震天雷真正的释放了自己的威力。
爆炸中巨大的气浪,还有那一枚枚飞旋的弹片“噼里啪啦”的将弓手扫翻在地上。
这些爆炸的破片比后世的弹片更大,于是一旦被击中造成的杀伤比后世的更大!
十余枚震天雷在头顶爆炸所造成的效果,就是爆炸的破片几乎覆盖了泰半的弓手。
“呼呼呼”的破片飞旋着,撕裂的空气也撕裂了弓手。
巨大的破片径直将弓手的躯体就这么蛮不讲理的直接砸穿,暴戾的力量凶狠的撕裂了肌肉。
再砸碎了骨骼,最后“啪嚓”一下喷溅成了漫天的腥血。
“啊”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在弓手人群中,整个大地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城墙上的占婆弓手们趁机站起来,对着下面的安南军卒便是“嗡嗡嗡”的拉动了弓弦。
无数的羽箭如同雨点一般飞溅下来,所有暴露在城墙下的军卒们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扑扑扑”就是这一个瞬间,成片的安南军卒如同麦子一样被割倒。
安南军卒们动摇了,他们犹豫了。
这样高强度的厮杀已经让他们心生恐惧,他们到底是人。
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因为即便是现代军队出现30的伤亡亦会出现动摇甚至崩溃。
为何军队作战中,都是一触不破则走?!
原因就在于,如果没有一次性拿下而伤亡却不断出现的话军伍自己就会崩溃。
不如撤下去重整,让第二波发动进攻。
亦或是撤下去修整之后,再鼓舞士气、调整策略发动进攻。
这方面,美利坚有做过统计。
在前线空中打击效果评估连级部队伤亡率,被压制与作战效能之间的关系中,他们有做过图表。
其中当队伍的伤亡率达到30的时候,剩余的70会几近崩溃状态。
或是没有配合的乱打一气,亦或是消极战斗躲避甚至溃逃。
而西方的战争艺术记载的拿破仑时期排枪对战中,胜利者法军伤亡约10。
失败者奥地利伤亡大约在17,排枪时代相较来说军队更加职业化、训练协调性更高。
即便是如此,当超过了10的伤亡后阵线都会显得岌岌可危。
其实不仅是在西方,在东方的我们更早的发现了战损率的影响。
孙子兵法谋攻篇就提到:
“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孙子亦认为,如果攻城方损失了三分之一都没有拿下城池。
这便是“攻之灾”的降临,而这个提法则暗合了美军的统计。
在美军的统计中,42场他们处于攻击方的战役中战损20还能获胜的仅9场。
可伤亡率达到30还能取胜的,仅仅是2场。
伤亡率达到了50还能取胜的连一场都没有。
作为守方的情况下,45场战役中20伤亡率还能取得胜利的略高。有十五场。
30的达到了6场,但到了50的伤亡率依旧一样连一场都没有。
安南军此时的战损已经破了万人,这其中包括了小部分阵亡和大部分的受伤。
毕竟他们中只有少数的将校及他们的亲兵,才能算是职业军人。
更多的是农兵,平日里的主要工作是耕作。
每十日能操练一次,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样的情况下,指望他们有死战之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大量的袍泽翻倒在城墙下,无数的腥血、被炸开的残肢碎肉四处飞溅。
那些同袍被烈焰吞噬后飘散在空气中油脂的腻味儿,都让他们几近崩溃!
他们说的好听就叫“农兵”,其实说白了就是偶尔锻炼一下的农民。
耕地才是他们最擅长的,让打个顺风仗还勉强。
打这种恶仗,当前面能打的将校亲兵们损失泰半后他们就要崩溃了。
“压上去!!”
终于,在远远的城寨处黎仁孝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说完他便转身要下寨墙,下面已经有一千余骑、最后的近两万精锐准备突袭了。
便是这个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一束目光戏谑的看了过来。
同时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烫,他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头望去。
却见得远远的一丛树林子里,一门门黑色的怪异火炮被推了出来。
随着火炮一同出来的,还有两侧“隆隆隆”踏出的骑兵。
明军!这是大明的军队!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他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黎仁孝心中顿时一股寒意涌上,直觉告诉他现在必须要马上离开!
离开这里、甚至离开占婆,越远越好!
“敌袭!!”
凄厉的吼叫声在硬盘中响起,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晚了
“嗵嗵嗵”
猛然间爆炸声响彻在旧港城外的上空,数十门火炮同时轰鸣甚至将战场上一切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那些在旧港城墙下厮杀的安南军卒们,愣愣的看着远处喷薄的硝烟。
“啾啾啾”
锥形的炮弹在火药瞬间点燃之下,承受了巨大的能量顺着膛线飞旋出来。
它们旋转着撕裂了空气,它们的身躯在撕裂空气中被灼烧的通红!
“轰!轰!轰!!”
炮弹终于落下了,它们的落下造成的是面对着他们的城寨寨墙如同腐朽的旧纸张一般瞬间粉碎!
“轰隆”的撕裂声炸响,被炸的支离破碎的寨墙木桩碎屑漫天飞舞。
黎仁孝惊恐万状的望着这被瞬间撕碎的寨墙,喉咙里发出“呵呵”的怪声。
这这是明军的火炮?!明军的火炮何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了?!
“聿聿聿”
安南人的战马原本就被火炮的巨大轰鸣声给吓到了,当炮弹在它们身边爆炸后直接造成了惊马!
这些动物的直觉比人更精准,这一刻它们分明是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求生的本能让它们不由自主的发狂将主人从身上甩下来,然后疯狂的撞击寨墙要冲出去!
“嗵嗵嗵”
然而无论他如何想,对面的火炮却没有停歇。
“啾啾啾轰!轰!轰!!”
炮弹此时已经犁进了城寨中,爆炸将一个个的营帐掀翻。
“轰隆”的爆炸声掀起了一阵阵的气浪,飞旋的破片带着尖啸声将安南的军卒撕裂。
一时间整个安南营寨中的军卒们心头升起了一股绝望,这不是对等的力量啊!
这完完全全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轰!轰!轰!!”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三轮的炮弹已经如雨点一般泼洒下来。
安南军的士卒们已经跟战马一样癫狂了,他们现在只想逃出去!
逃离这座军寨、逃离占婆,他们只想活下来。
然而炮弹之下乱窜的他们在狭窄的军寨中,只能是引发更大的伤亡。
“啾啾啾轰!轰!轰!!”
无数残破的尸块粘连着肌肉,和腥血一并飞溅着。
营寨中的安南军卒已经疯了,连敌人都没有见着他们便已经被人碾压式的宰杀。
这种他们从未听闻过、从未接触过的武器,让他们彻彻底底的丧掉了胆气。
毕竟这个年月里,都是还讲究神鬼之说的。
这些个安南军卒们在爆炸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传说中的天罚!
明军从前可是被叫做“天军”的啊,莫非他们真是得到了天眷、有了神器么?!
若不是神器,怎么能够如此厉害?!怎么能够从数百步外直接将自己坚固的营寨炸个粉碎!
“轰!轰!轰!!”
爆炸声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在营寨中不断炸响。
安南的军卒们彻彻底底的疯了,他们狂吼着、嚎叫着、癫狂的奔跑着。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在吼什么。
黎仁孝所在的寨墙并没有被轰塌掉,但双目无神的他愣愣的看着由远而近的烟尘浑身不住的颤抖。
这位后黎朝的老将艰难的拧过头来,看着下面军心崩溃的安南军卒
他的心里只闪过了两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