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天子脚下。

夜色朦胧，水波荡漾，中南海之中，一处隐蔽的接待室。能够进入这里的，几乎都是真正的大能，无一不是站在华夏权力巅峰的人物，高山岳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谓是大起大落，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两日来发生的这一切。

在工作人员将他安置在接待室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立不安的呆在这里，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山岳更加的心急如焚，因为至少要有个人来看看才好吧？自己就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实在让人心焦啊。是杀是放，你给个痛快话吧！不过这也只是高山岳的猜测而已，他很清楚这一次自己在功过之间徘徊，绝对有机会一飞冲天的！

高山岳观察一番，这间接待室，很古老，应该是上世纪把九十年代就没有动过的，包括这里面的陈设，甚至有前清时期的，绝对是古董啊。高山岳小心翼翼的坐在那里，正好在这里能够看到大片的风景，亭台楼阁，不过在夜色朦胧之时，也只是影影绰绰。

“吱呀——”

门被推开，高山岳连忙站了起来，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高山岳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曾经的老首长李老，也就是共和国真正的脊梁，中央前三把手，是真正手握实权手眼通天的那种人。哪怕如今高山岳翅膀硬了，但是在李老面前，还是中规中矩，不敢怠慢。李老也是神色严峻，一丝不苟，哪怕面对曾经的老下属，也都是相当严谨，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老人一身正气，眉目冷毅，一身中正的中山装，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严肃感，他的脸上已经是皱纹颇多，虽然为了注意国家形象，尽量打扮的很庄重，但是依旧是老态尽显，让高山岳颇为动容，这么多年，老首长还是老了。

李老缓缓的走过高山岳的身边，一言未发，而后坐在了工作桌之前。

“老首长，对不起。”

高山岳一脸的愧疚，辜负了老首长当初的嘱托跟众望，他是老首长最杰出的弟子，但是却在这等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虽然这件事情不可能将责任全部都归咎在高山岳身上，可是人要倒霉的时候，就不需要去找那么多的理由跟借口了。

在高山岳眼里，如果老首长狠狠的批评他一顿，或许他还能好受一些，但是如今老首长这副不动声色的表情，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有种愧对江东父老的感觉。高山岳浸淫官场也有二十余年，他的一些手段跟心思，几乎全都是李老倾囊相授，为官者要有为官者之道，为官者要有为官者只公，但是在官场这条浑水之中出淤泥而不染，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所有一切的想法，高山岳知道在老首长面前，都是虚幻的，自己也彻底无所遁形了，如果非要故弄玄虚，只能是他自取其辱了，况且老首长早就把他看的清清楚楚了。

“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说来听听。”

李老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环着胸，神态自然，可是高山岳就不自然了，这不明摆着呢吗？要给自己上上劲儿，可是高山岳心中只能苦笑，在老首长面前，他是逃不掉的。

“上海滩这一次的事情，我有重大的责任，我难辞其咎，老首长您尽管说，我绝无半句怨言。”

高山岳大义凛然的说道。

“真是有胆色啊，连我都要刮目相看了。这一次，你的确是难辞其咎，不管是运气也好，还是你疏于防范也罢，都不可能躲过责任，任何人都必须要学会承担责任，一旦事情发生了，我们谁都无法改变这一切，现在想起补救，也已经于事无补了。面对这一次的上海滩东方明珠事件，我很不高兴，这样的影响，将会使得整个华夏陷入一番被动之中，舆论的压力能杀死人，你懂吗？”

李老沉声说道，面露狠厉之色，表现出相当沮丧的表情，这表情在高山岳看来，就是对他莫大的失望。

高山岳苦笑不已，现在的他，已经是有些无言以对了。

“不过，你的决策还是非常正确的，虽然我也知道，单单凭你的指挥还有普通的警力想要对那些国际巨鳄甚至顶尖杀手造成全盘击杀，基本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个苏晨小子干的吧。不过这一切都是在你身上留下了烙印，归功于你，而苏晨似乎也没有想要跟你争功的意思，所以这一次的东方明珠事件，你也不算是太让人失望。站在全盘角度而言，你可谓是将功补过，不过终究还是犯下了让人难以控制的错误，尽管错不在你，但是你需要承担。这就是我们为官者必须要懂得的一个道理，以民为本，民弱伤，便是官无能！知道了吗？”

李老的表情仍旧是相当的严肃，但是对于高山岳而言，老首长似乎是缓和了几分，并不是一味的追着他来质问这一次的事件了。

“我也跟两个委员讨论了一下，这一次，你将功补过，也算立了一大功，为我们华夏在国际历史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十几个国家束手无策的黑金团伙，杀手，雇佣兵，尽皆被杀，我只能说，这个苏晨，给我们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你也算是踩了狗屎的同时，又踩了狗屎运。”

高山岳尴尬的笑了笑，老首长这番话，也让他彻底的放心了，也就是说，至少他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不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而且越是这种褒贬不一备受争议的人，愈发的有前途！

“暂且不论你的功过，这件事情事后再议。我只问你一句，你的野心，有多大？”

李老目不斜视的看着高山岳，高山岳内心陡然一惊，老首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首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山岳一心为民，不敢妄自尊大，觊觎仕途，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够帮更多的人民，走向共和。”

高山岳一口社会主义好的言辞，李老也是眉头皱起，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是位极人臣，还是要做那天下第一？”

高山岳内心惶恐，他觉得李老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否则不可能这么跟自己说的，他似乎是在旁敲侧击着什么。

“老首长，山岳绝无那等心思。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啊。”

“真的没有？呵呵，那是我冤枉你了吗？”

李老怒喝一声，猛然间站起身来，脸色相当的难看。

“高山岳，没想到我栽培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想要干起了谋国的勾当！”

高山岳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难道说李老知道自己跟轩辕家族勾结在一起了？否则的话，他又何出此言呢？轩辕家族的确有过那方面的想法，这一点顾前程曾跟自己提起过，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苗头而已。怎么到了李老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真正的罪孽了？

“老首长，我绝对没有，还请您明察啊。”

高山岳叫苦不迭，这时候他要是承认了，那就等于是自寻死路了。

良久，李老叹息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看向高山岳，微微动容，嘴唇也跟着蠕动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

“我不想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如果你不那么做，你还有希望登上巅峰，你还年轻，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仕途，而我就不一样了，最多五年，可能就要彻底的走下去了，切莫走错一步啊，否则的话，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会付诸东流，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做替罪羊，不要想着不劳而获，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话，我不会对第二个人说，你能理解多少，就理解多少吧。还是那句话，别让我失望，山岳，你是我唯一有出息的学生。我不想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话不多说了，好自为之吧。”

“走，陪我喝两杯去，好些年了，你都没陪我喝过酒了。”

李老一改之前的严厉，似乎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显得颇为和蔼。

“好。”

高山岳没有多说，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管今天这番话李老是为了可以点他，还是想让他好好从政，高山岳都很感激老首长，如果是别人，不会跟他说这番话的，而且一旦知道他有这样的苗头，不想方设法弄死他，才怪呢。

高山岳跟着李老来到了休息室，那是李老专用的休息室，里面很简单，一张床，泛黄的白床单，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纸和笔，还有一摞书，门前还有一些洗漱用品，有时候工作到很晚，他就会在这里过夜，一年下来，高山岳清楚的记得，当年李老几乎一年是有一半的时间在这里度过的。对于李老，高山岳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李老出身行伍，经历过一次抗美援朝战争，算得上是新中华建立之后最为功勋卓著的那批人之一，在老一辈革命家所剩无几的今天，李老撑起了华夏外交与内需的双重支臂，担当着一个忧国忧民的角色。然而，在他的脸上，有的只有欣慰与荣幸。

“老首长，这些年，您还是这样。”

高山岳颇为感叹，李老在桌子后面，拿出了一碟花生米，一瓶老白干，还有两个酒盅。

“首长，我给您倒上。”

高山岳起身拿起老白干，给高山岳跟自己都倒上了一杯。高山岳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了，曾几何时，这种感觉，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让人感怀。

“十几年了，我都没陪您喝过酒了。”

高山岳郑重的说道，在自己的认知中，李老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高大，威猛，严谨，一丝不苟！

“是啊，好多年了。”

李老笑着说道，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跟高山岳聊着天，不知不觉，两个人将一瓶老白干全都喝光了，而此时，外面的月亮也已经越来越亮，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老首长，这些年来，我高山岳从未对不起您，您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是您告诉我，官场如战场，要时时小心，处处小心，所以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些东西，都是国家给我的，我知道。”

高山岳面色微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酒气上涌。

“那么今天，我再告诉你一句话，为人民服务，并不是光靠这张嘴说说的，是需要用实际行动去践行的，否则的话，谈何服务？谈何为人民？”

李老微微颔首，似醉非醉。

最后，李老终于还是倒在了桌子上。高山岳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老人的肩膀之上，站在窗前，凝望着初升的朝阳，心中百感交集，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如果跟着轩辕家族，或许有一天能登上巅峰，但是那只是或许，如今京城大变，轩辕家族，东方家族，龙家，全都在蠢蠢欲动，鹿死谁手，都还是未知之数，然而此刻他跟顾前程，却已经跟轩辕家族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连他也疑惑了，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老首长的那句话，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耳边：为人民服务，不是光靠说说的，是需要用实际行动去践行的，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天色渐明，而高山岳的心，却变得越发朦胧，模糊。

李老微微抬起眼皮，他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这一刻，他看出了高山岳心中的挣扎，这就说明这个人还不是无药可救，的确，李老也只是心中有谱，那些话，没有人跟他说，从如今京城百变的大势，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而这些，就是来自于三大家族的。

李老不想有一天，先辈打下的铁桶江山，在这群无知的后辈争斗中渐渐沦为权利的机器，那样国家也会走向衰亡，政变，是让一个国家从繁荣走向衰败最快的方式！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