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明明灭灭，依稀还是那一场锣鼓喧天的大红喜庆场面，宗主的承诺如梦幻般，落在周游耳中，又如迷雾深处。

不算什么刻骨铭心，甚至连爱恋都谈不上，周游只在追着故魂的背影，在蓬莱宗主身份高不可攀，而曾经的长生道者又遥不可及，可这些都不及在苦幻蝙蝠的骨粉里面，可能的那一场红宴。

那种最深的绝望下，周游甚至不敢开口问问眼前这抹青衣。

“阿故，有你在，我能够战无不胜，不管什么修真界，什么域外天魔。”周游只能将眼前人死死扣在怀里。

或许是换了灵体，眼前人的发不再如雪一般白，可身上的药香味道却让周游眼底的血色慢慢褪去。

将苦幻蝙蝠骨粉带来的那场红宴嫁娶压下，连同心底最不愿意触及的，曾经被宗主亲口承认“未亡人”过去也一并抛诸脑后，周游将头埋在故魂发间，再一次道：

“只要你在，什么幻骨，什么深渊都拦不住我，阿故，我能赢。”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周游眼底的血色痛苦蜕变成了坚定，仿佛他原本那些犹豫、彷徨和不安，在这进入幻境，坠下深渊之后，所有苦难都成了磨炼，成就出真正属于蓬莱宗主的无坚不摧来。

既然永远只能遥望其项背，怎么也无法追上，那么就干脆不追！周游将眼前青衣死死扣在怀里。

邪帝的成就也好，泣鬼神医的过去也罢，既然如今这魂留在身边，那么……周游眼底血色彻底消去，他深吸口气，再出口的声音带着力量透支后的疲倦，可他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用回头，不过区区幻骨，都已经化作齑粉，又能奈我何？”周游扣住宗主手腕的力道变松，却没有放开。

他闭了闭眼，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清明的转开话题：“既然这儿有苦幻蝙蝠的骨头在，巨蛟或许可以凭借修为吸纳天地灵气或域外天魔的魔气，但能够有着一地枯骨，说明这些蝙蝠数量不少。”

“哎？”

龙魂一下子没有听清楚周游这话怎么转移到了这儿？他不提见到何种幻象就算了，怎么连思维都跳跃到苦幻蝙蝠的数量上面？

对于需要蓬莱木生生不息之力，方才留下，还借轮回石，诡异附体在藤蔓上面的上古龙魂，周游只是扣住宗主手腕的同时，默默运转《神字诀》调息着。

力量透支的感觉太过糟糕。

只是周游没解释，宗主却替龙魂解了惑，道：

“苦幻蝙蝠要繁衍，就少不了食物。”

至少就以地上那些枯骨大小来看，这些苦幻蝙蝠修为不会高到吸取灵气或者魔气就能生存繁衍的地步。

听到宗主这回答，龙魂这才恍然过来：

“哦，对了，你们现在被深渊禁制压了修为，就等同于凡人一个，需要食物……”

虽然这一点，之前在周游打坐吸收玉髓石菇时，宗主灵糕吃完以后，龙魂就为她担心忧虑过，但谁让他之前是神龙，现在又成了摆脱魔气，依托蓬莱木得存的魂，从来没有为肚饱问题发愁，自然也不会时时刻刻想到。

周游之前说的含糊，基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可却没想到自己想到宗主都明白，一时之间，他望着眼前这袭青衣，就越发不愿意松手了。

“知我者，阿故也。”

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所以周游及时收回了目光，略带调侃的说笑一句，便将话题再次带走：“先不去找那条蛟，咱们在别的岔洞看看吧。”

之前周游虽然来过一次，可因为目的是探路，所以路上并没有往偏枝上探。

只不过现在虽然不至于弹尽粮绝，然而情况也确实算不上好。

可身边有宗主，那么周游便觉得已经声却无数了。

“嗯。”

宗主到是没有拒绝。

对于周游的提议，也是现下两人除开退回方池边上，和前往巨蛟那边的最好选择了。

比较如果现在退回方池，那么即便水的问题不用愁，可不说等同凡人的宗主，即便是有着炼气期修为的周游，不管曾经位尊至显赫道者，还是邪帝，下场都只有被饿死这一条。

而选择依旧去巨蛟那边，以目前宗主毫无修为灵力傍身，周游虽然吸收了玉髓石菇，可对付苦幻蝙蝠时力量已经透支。

现在周游能够站着，大半都是借身边故魂力道撑了把，这大概也是宗主一直没有推开他的原因。

所以照目前两人这状态，还要硬撑着去找巨蛟麻烦，恐怕下辈子也都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这个中原因，周游不用多谈，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宗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喂，你们两人病残，去探路恐怕沦为别人食物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作为上古神龙，即便现在成了魂，可他明显恣意惯了。

就如此时，想到这个问题，龙魂看着周游和宗主，便也选择直接说出来。

“那就试试，看谁先吃了谁！”

周游对龙魂这担忧的话，反应是握紧手里焚天匕首，露出一个冷凝的笑容来。

明明他脸色因为咳嗽吐血而快和宗主那般苍白了，但此时身上气质却显露出一种无声却实质存在的强悍来。

与邪帝曾经的恣意张扬不同，现在的周游，若真要说，气场更像是曾经的长生道者，无忧更无怖。

“虽然未必对症，可吃了先调息会吧，多少有点用。”

在龙魂绕着藤蔓，前前后后打量改变着的新合作伙伴时，宗主已经将之前掉在地上的包裹捡了起来，从里面翻出一瓶之前周游拿出来的补血补气的九转金丹递给他。

虽然之前周游对龙魂的话，即便嘴角犹带血迹，可却也给出了强悍无比的回答。

“咳咳。”

因为即使他嘴上说得再强硬，可事实上周游心里却有些沉，所以对宗主递来的九转金丹，并没有拒绝。

掩唇再次低低咳嗽两声，周游压住喉咙口的痒意，吃下颗九转金丹便就地打坐吸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