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看着周游苍白的脸，忽然就想到了月邪那句话：

——“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日青青完全没有想到，周游会替晴儿挡下，或许是太过惊愕，她本能的拔掉了匕首。

她看着周游被捅了个窟窿，鲜血将衣衫染透，不敢置信般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其实，在听到镜缘寺这三个字时，周游便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一些被深埋在记忆深处事情。

比如……

“阿故，原来这里真是生离死别的地方。”

周游死死抓住晴儿的手，或许是已经面临死亡了，所以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知道，那无数次觉得一见如故的原因，是因为故魂。

晴儿就是故魂！

他记起来，曾经的邪帝替代了宗主，进入擎天柱中陨落，曾经的泣鬼神医，为留下宗主三魂，宁愿身死道消。

舍己救人这种事情，曾几何时周游觉得很傻，甚至难以置信，然而如果对象是故魂的话，那么事实证明，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想起来了？”

被周游紧紧拽着的晴儿，感受着他越来越弱的呼吸。

确定镜缘寺没有任何改变，连禁锢夜魂力量那屏障也丝毫不曾变弱之后，晴儿原本扶着周游替他止血的手，微微停顿了下。

“是啊，不管是夜魂族周游，还是夜壁守护人晴儿，这结局恐怕早就注定了。”

回光返照大概说的就是他现在这样的情况。

以至于周游在这濒死时刻，也才想起来，其实从他打破水牢假钥匙那一刻起，魂魄就被拉入了夜魂族的过往之中。

此周游非彼周游，此晴儿，却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宗主。

如果还有力气，那么说实话，周游很想要问问故魂，为什么也会跟着进入假钥匙带来的夜魂族过往里，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亦或者濒临死亡，他别说再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定魂珠！”

宗主没有回答周游那句“早就注定”，她微微抿起唇，目光落在沾满鲜血的掌心。

如果说周游死亡无法打破眼前这个局面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晴儿”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情绪近乎崩溃的日青青身上。

“抱歉。”干脆利落的劈手将日青青放倒后，以晴儿身份存在的宗主，像是在跟谁解释，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不希望离开的变数是你，所以请你先安静待会儿。”

自从进入这寺庙之后，就已经尝试过，无法再动用夜魂力量的宗主，面对虚空，语声淡淡道：

“你们目的应该就是让我拿出定魂珠吧。”

曾经接下夜魂族的晴儿，答应下云端长老那句“夜魂族就交给你了”的话，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如果局面是周游死去，困境并不能够被打破。

对于宗主的通透，月邪再一次现身镜缘寺中，却是少了之前对她的忌惮。

反而，她笑得极为开心，甚至忍不住蛊惑般道：

“是啊，我早就说过，你只能选择一个人活下去。”

虽然事情与自己之前的安排出现差错，可月邪却半点都不介意。

甚至，她好整以暇的等着宗主做出选择。

然而宗主却没有再看月邪。

她沾满周游鲜血的掌心里面，凝聚起青翠如生命般耀眼的光芒来。

“你可要想清楚，夜壁守护人一旦失去定魂珠，你现在晴儿这个身份，恐怕就要再次进入轮回之中了！”

月邪看着明显做出选择，将定魂珠送入周游体内，同样也将生存的机会留给对方的宗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她早就算准的事情，可现在看着对方真的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坦然面对死亡时，月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

“为什么。”

宗主可以不理会月邪，然而随着定魂珠力量融入体内，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周游，被这含有勃勃生机力量拽回来。

他强撑着失血过多的眩晕和无力，死死扣住宗主的手腕。

这一刻，周游面对宗主，仿佛不是面对救命恩人，而是仇人般，他近乎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面对沉默的晴儿，他一字一顿，再次重复道：

“为——什——么——”

月邪也目光阴沉的看着宗主。

从被她点破名字那一刻，事情似乎就脱离了掌握之中。

就在宗主沉默的，让周游和月邪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

不知何时凝聚于她手里的那一抹绿光，直直朝着月邪身后打去。

“嘭！”

明明属于定魂珠力量的绿光，是朝着月邪身边空无一人处砸的。

可那反应，却明显不属于砸在虚空的结果。

因为宗主的绿光攻击，直接被“虚空”反击回来了。

“谁在哪里！”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月邪立刻戒备起来。

然而周游却依旧死死拽着宗主的手腕。

他能够感觉到，宗主此时借用晴儿这身体，随着定魂珠力量一点点融入自己体内，与夜魂合二为一的同时，对方脸色越来越白。

就仿佛是过命般，在镜缘寺这早就注定只能活一个的选择中，扮演晴儿的宗主，已经做出了选择。

“阿故！”

周游抗拒这样的结果，即便知道，此时“死”的或许只是夜魂族的晴儿，宗主扮演的夜壁守护人而已。

但知道归知道，他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儿是夜魂留影壁，如果你死了，这幻象打不破，我们将被永远困在这儿。”

宗主没有再去管月邪戒备着的人，换一句话来说，既然猜测得到证实，那么现在由对方警惕就足够了。

倒不是说宗主就心大的可以撒手不管，但很明显眼下对定魂珠力量出现强烈抗拒和排斥的周游，需要先安抚。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镜缘寺的结局早就注定，只能晴儿死亡，周游活着。”

对于生死，宗主就如站在红尘之外的过客，言辞间冷漠疏离到仿佛不是在说自身。

从选择替故魂当下日青青那一击时，周游便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可猜到，不意味着他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