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堂堂的道宗宗主竟然会背叛唐门”宋真冷笑道。

“我还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来得这么快”无期不置可否，同样以冷笑声回应。

场间一片死寂。

途中，听完了两人的讲述，黎明一阵唏嘘。然后停下，蹲下身，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站起身，神情严肃地望着前方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重剑从后背上飞起，然后迅速变大变宽，停在黎明面前。

黎明跳上去，对着朱世海和李砾二人说道“快上来”

两人照办。

黎明盘腿坐在剑的头上，重剑便立马向前行驶，重剑的前进速度并不算快，但它一驱动，强大的力道顿时撞破一段空间，转瞬间便是数十万里的距离，这让身在后面的朱世海和李砾不由得啧啧称奇。而两者也同时变得心虚起来，幸得此时他们是和黎明站在同一战线，若还是像当初那种情形的话，以黎明现在的力量，他们绝对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可以吃。

苦海。

两场战斗相继拉开序幕。

“既然你一再要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休怪老衲不客气了”达摩老祖道。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夏子明迈开脚步，便向达摩老祖冲了过去。

而底下。

常竹的目光从刚才起就一直停顿在单翔的胸口处，此时才反应过来，对着宋真有些激动道“宋真，那小孩的心……”

宋真则表现得相对镇定一些，微微点头“我知道”

常竹当即翻身而起。

张兵和何天龙带领众弟子逐渐将无期和神秘男子包围，宋真吩咐道“你们还是先行退下吧！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加入战斗也只有充当炮灰的分量”

两者神情复杂地看了宋真片刻，然后同时挥手，众弟子退下。

看着苦海上面的战斗已经开启，神秘男子对无期说道“你先把他带上去，我来对付他们，随后就到”

无期将单翔扛在肩上，就欲向苦海靠近，常竹摁着手指关节，瞬息间挡在了他的面前“和我道宗宗主这种正面的对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常竹怎能错过？”

不料，正在这时神秘的男子从侧面攻来，常竹顿时一手将其拦住。

无期趁机溜开。

扭头看向宋真那边时，常竹不由得一惊，他那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神秘男子。

而且无论是身体还是元神都一模一样！

那一刹那，在记忆中搜索，常竹找到了一缕熟悉的记忆。

那是在他刚拜入道中门下不久的一个夏天。

自从道宗创立以来，其间出现过许许多多的天才型人物，而其中有一颗格外的耀眼，而最让常竹觉得引以为傲的是，他见过那个人。

当时，那人可谓是道宗之中，所有人崇拜的偶像，就连当初的道中提及他，都是赞不绝口。

那个夏天，当常竹顶着道中大弟子的荣誉帽子踏入唐门时，所受到的都是周围长辈的称赞，以及同期弟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但在道宗之中，却有人所受到的尊崇却比他多得多。

而年少的常竹，对于那个从未见过的师兄，却在众人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的名字，同样充满了嫉妒。

……

……

“师尊，那个范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常竹问道。

“他啊”每次一提到范归，在道中脸上总是会洋溢起无比欣慰的笑容，常竹能够理解作为道宗的创始人对于宗内人才的重视，但他却接受不了有人能比他更博得师尊的欢欣，但这一次他却是一点情绪都没闹，平静地听道中讲下去“他可谓是难得一见的神才！甚至有可能能够追上十三区那个天之骄子的脚步”

简单的两句话，却在常竹心底生下了根。

那个时候，黎落夜还很小，还未达到天罗的境界，但他出神入化的天赋，却是得到了世间之人的认可。

而相比起他，他更加看不惯那个整日就知道窝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的范归。

当天晚上，常竹第一次违背道中定下的入夜以后便不能够外出的规定，机经辗转之后，来到那间房屋前。

这附近异常安静，因为整个山峰就只有这一套院子，而整个院子就只有范归一人。由此可见，唐门对范归的重视程度，也更加增强了黎明对范归的厌恶程度。

房间里还有光亮，门窗之上，还有一个人影伏在书桌上提着毛笔写着什么。

当他提步欲要前去敲门的时候，却是听到在自己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噤声“嘘——练就书法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安静”

常竹心下一惊，转过身时，发现范归已站在了他面前。

而回过头去，屋内的范归依旧专心致志地写着字。

虽然心中惧怕，但常竹依旧强保持镇定“你究竟是人是鬼”

“是人又何？是鬼亦和”范归仰起头来，清秀的脸庞望着漆黑的天空，淡淡道“终究还不是化作一缕尘埃，一缕清风，和一片浮云”

“你休得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常竹冷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在这道宗的年轻一代里，我常竹才是最强，才是第一”

没想在范归听到常竹的这番豪言壮语后，显得格外得镇定，微微笑道“你觉得争得第一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常竹笃定道。

“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范归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道“你看，我们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大了，结果只要抬头看看天空，看看那些寰宇星辰，你就会觉得我们其实就是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子，浩瀚海洋中的一滴水，你就会发现曾经我们的那些豪言壮语是多么得微不足道，是多么得可笑”

在那时的常竹听来，范归的这番话，像是疯子将给神经病听一样，但出于某些本能，他还是抬起了头。

范归轻轻挥手，顿时在常竹眼中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些原本习以为常的星辰，此时在常竹的眼中变得硕大无比，有的甚至比他们生活的地球大上数十倍，数百倍，数千倍甚至数万倍，还有那些发光的星辰，每一颗都是常竹前所未有所见过的大。而且在那些星辰中，还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也有一些不是燃烧就直接发光的星体，有些甚至不是圆形的，当然也有一些小的。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也有星辰在改变位置，慢慢向其他星辰靠近，更远一些，有一些星辰围绕着黑洞陨灭，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星辰在新生。

恍惚中，常竹开始接受了范归的某些说法，或者说是思想。但他还是马上低下头，对范归说道“你少用这些幻象来骗人了，我今天来是向你发起挑战的，争夺我们道宗年轻一代中的第一”

范归微微一笑“那你明天再来好了”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身边的范归已然消失不见，而屋内的范归似乎没收到半点影响，依旧在认真地练习书法。

第二日晚上，常竹如约而至。

接下来的整个夏天里，每天晚上，常竹都往范归那里跑，虽然他隐约感觉到师尊也察觉到了这件事，但恐怕也知道他与范归来往，所以也没说什么。但整整一个夏天，范归都在向他讲一些他起初完全听不懂的天体运行规律，什么恒星啊，行星啊，其实黑洞也是一种星球啊，导致最后他把整个世界运行情况，和万物什么的联系在一起，到最后，他竟然也能够听懂范归所认为的这个世界大致思想，那就是这个世界，亦真或真，亦假非假，而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哪怕是那么一小点的灰尘，都有他们运行的规律和轨迹。而范归却从未向他讨论过修炼上的事，也没说过什么挑战之类的。

且，一直以来，屋内的范归一直在练字，而他和范归的见面都在院子里，范归也从不让他进屋。

那个时候，常竹一直在想，这范归完全就不是修炼的料啊！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得到如此多人的交口称赞。

然，在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范归却突然消失了。

那天，他像是往常一样，来到范归的院子，可见到房间里却没有光亮。

一股不好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没人应答，站在门口沉吟片刻后，常竹推门而入。

屋内虽然没有光亮，但借着从外向内射入的漫天星光，他却是看到了满屋子的字贴，这便是屋内的范归所练之字，但所有的字帖上只有一个字，那便是一个“人”字，这满屋子的“人”字就好似人的情绪一样，或悲伤或忧愁，或开朗或狭隘，或欢乐或感慨。

还未进屋，无数道强大气息落下，常竹便不能够再动弹。

常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唐门门主，各大从未见过的前辈长老相继向他问话，问话的内容都如出一辙，他和范归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他们之间本身就没什么，所以常竹机械般的不知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过多少遍，后因为道中出面化解，他也很快恢复了自由，但范归居住的院子，以及那整座山峰，却在第二日消失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范归，也不知他后来怎样了。

只是在很久之后，他隐约听说，当时的范归前去神迹峰，想要偷取五彩石，结果失败了。

……

……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常竹神情有些复杂看向眼前之人“范师兄，你竟然还没有放弃”

范归微微一笑，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我没想到，你还能够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而你却一直活在那个时候”常竹苦笑道。

“真理，永远是没有时间限制的”范归淡淡说道“我去过十四区，见过金乌，但我依旧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如此纯粹，所以我需要五彩石来验证。只有真正见到女娲出来，我才会相信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亦真或真，亦假非假吗？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常竹不解地问道。

范归仰起头来，一如当年那些夜晚，眼神清澈地望着头顶那个昏暗的天空，说道“因为不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