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沉默了下来。

直到蒋萌萌哭泣，黎明已经在一旁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其自身没有气息，也无法发出任何的气息，所以只要不是特意让别人发现，别人就算是利用神识，也是很难发现他的。

此时黎明的心情很矛盾。

见到现在，依旧守候在禁制旁边等候他的蒋萌萌、凌云志和许仙三人，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他此时却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们。三人都知道他是天魔本体的身份，但现在当他真的解除天魔封印后，已然察觉到，纵然他们是知道，但他也很难和他们恢复到以往的那种关系了。但是，他要进唐门，就必须跟随许仙去。毕竟到目前为止，黎明连唐门在哪儿都不知晓。

沉默片刻后，黎明还是决定先避开他们，独自前往唐门，可未曾料到的是，他刚一动身，就对上了蒋萌萌的目光。

“萌萌你……”

“你知道吗”蒋萌萌道“移斗换星这个术式，不但可以通过极具众星之力来战斗，还能够预测未来”

黎明沉默。

蒋萌萌走上前，环腰将黎明抱住。

黎明一阵纠结，他不知道此刻他应该把蒋萌萌推开，还是应该同样伸出双手把她揽入怀中，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最终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做任何的动作。

蒋萌萌是个好女子，从小与其一起长大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但现在他手中身上还揣着唐韵雅给他的信，要是他伸出了双手，那么强烈的内疚感就会把他淹没，到时他会变得更加排斥她的，而且眼下他已然不是曾经的那个黎明，未来有可能会发生什么，面对什么，现在的他是一片迷茫，他也害怕，害怕因为自己会毁了这个女子。

“你的心跳！？”蒋萌萌满目震惊地看向黎明。

“没错”黎明苦笑道“现在的我，已经差不多算是个死人了”

“怎么会”

“没什么不会”黎明拉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宝石来“这就是事实”

“对不起”蒋萌萌低下头去“都怪我拖累了你，倘若我还能再强一点儿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是你的错”黎明试图安慰蒋萌萌，却是不想蒋萌萌却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就是我！就是因为我，在十三区因为我不想嫁给柴少，就拼命地逼你要加入唐门，后来也是因为我，杨亚楠代替了我，同样是因为我的无能，你不得不卷进这场是非中来，全都是因为我”

“萌萌你……”

蒋萌萌转身哭着跑开。

黎明正要追上去，突然一道强大气息降临，挡在了蒋萌萌面前。

来人是一中年妇女，穿着异常朴素，不过修为却是极高。黎明现在已然跨入修罗门，拥有天魔力量，完全堕入了修罗道，能够很轻易察觉到对方的修为。

许仙对着中年妇女一抱拳道“拜见师姐”

来人竟然也是唐门弟子！

“去去去”中年妇女很是随意地摆摆手道“我就是一扫地的，哪能做你的师姐，不过我倒是想做这孩子的师傅，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目光转向蒋萌萌。

黎明和凌云志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皆能体会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唐门究竟是何等样的圣地？堂堂地罗中期，竟然只是其中一扫地的！

“一名修士，最重要并不是天赋和资源，而是变强的决心”中年妇女对蒋萌萌意味深长道“只要你一直保持这种心态，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成为令人敬仰的高手”

蒋萌萌还未从刚才的悲伤中醒悟过来，直到中年妇女这一句话说完，她才彻彻底底地被突然而至的惊喜震撼住了，破涕而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仙在一旁提醒道“还不快赶紧拜见师尊！”

双膝跪下，蒋萌萌砰砰砰向中年妇女磕了三个响头“弟子拜见师尊！”

闻言，中年妇女急忙纠正道“你叫我师傅就好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一扫地的车蓉都收弟子了，会惹来唐门许多前辈笑话的！师傅，师傅，你听，叫师傅多好听”

憋了半响，蒋萌萌吐出两个干瘪瘪的字，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师……傅”

“好了，我的地还没扫完，我得赶回去继续扫了”车蓉对许仙道别，然后看向蒋萌萌“师傅只是一个扫地的，你要跟着师傅，你也得从扫地开始学，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蒋萌萌笃定道“从今往后，师傅说一，弟子绝对不说二”

“好！那我们走吧”转过身，车蓉走在最前面，蒋萌萌最后看了黎明一眼，然后立马跟了上去。两人没走出多远，身影一阵模糊，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过了好久，黎明才幽幽地转过身来，对许仙说道“你们唐门扫地的，扫得可真够远的”

许仙瞪了黎明一眼道“车师姐这一生都从未收过弟子，她愿意主动收萌萌，必定有她的道理。倒是你，似乎很不希望她进唐门似的”

黎明顿时无言以对。

许仙说得没错，他不希望蒋萌萌不要进唐门，从一开始至如今，从柴少到唐门，黎明这几年里几乎所有的转折点，都是因为蒋萌萌发生的，这就好像一条早已设计好的线路，他甚至有预感，往后的很多事情，他同样是会因为蒋萌萌而改变，他不知晓这种事情是那个召唤他过来的大强者的有意安排，或者是天命，如今的他已然开始走回天魔的路，他的一举一动，或者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都有可能会殃及到身边人的安危，他是真的不想蒋萌萌因为他再受到什么意外的伤害。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不再快些到达唐门的话，我猜，不但会废除你们俩进入唐门的资格，就连我也会受到不小的惩罚”许仙叹息道“毕竟，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情似乎真的有点儿多了”

在众人或震惊，或崇拜，或不解的目光中，黎明、卜道之、凌云志和许仙走进了华夏一区，来到了皇宫前。

黎明完全忽略掉周围围观的人群，和面前窃窃私语的禁卫军，看了一眼眼前的皇宫，对许仙说道“我们不是去唐门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皇宫，是去唐门的必经之路”

黎明惊为天人。

世人都把皇宫当做至高无上的存在，而许仙却说，这皇宫其实只是去唐门的一个过道而已。

皇帝和艾蕊亲自来到皇宫大门迎接几人。

卜道之、凌云志、许仙见到皇帝，抱拳齐声道“拜见皇帝”，只有黎明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样，看着皇帝和他身后的艾蕊，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皇帝赔笑道“此次我华夏大劫，各位英雄都是功不可没。特此，寡人已然设宴，欢迎诸位凯旋归来。请”

卜道之看了一眼黎明脸上僵硬的表情，首先道“皇帝请”

皇帝转身，和艾蕊目光相对，无声之中好似顷刻间交流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发出一阵叹息，然后带头向第七层走去。

黎明安然出来的事情必定会很快不胫而走，但这样一来的话，势必会立马引起很多高手的注意，毕竟黎明是从一充满了险些毁了整个华夏帝国烟雾的黑渊中，而且是被封印之后，走出来的。其中就一定会引发很多猜测，但如今的黎明却丝毫不能承受这一切，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发现他天魔的真正身份，到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眼下，能够帮助黎明封锁这一消息的人，就只有皇帝。但眼下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就这样，黎明完全没有理会周边那些人罗境和禁卫军投来的目光，心情很是复杂地跟着向前走。在走到第七层大门口，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皇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回头对身后的老者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的宝物还没找到，马上封锁城门”

“可是……”老者迟疑道。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宝物也早被带出一区，甚至已经不在华夏了，现在封锁城门又有什么用，但看到皇帝平静的目光，老者终究点了点头“我马上去办”

黎明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巧和皇帝的目光相对。皇帝微微一笑，很快转过头去。

说是庆功宴，却举办得异常隆重，就连艾蕊，身为皇后，也亲自为四人敬酒。

轮到黎明的时候，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在之前，谁都看得出来，艾蕊对黎明有情，只有黎明这种情商无限接近于零的人才感觉不到。但艾蕊从神族来到人族，就是为了和皇帝成亲的，这一点，在大家都极力想要维持神族和人族和平关系的年代，谁都改变不了。

黎明也是在后来，都已经跳入黑渊当中才明白过来的。

今天的艾蕊身着凤袍，使得原本看上去娇嫩的脸蛋，也衬托出一种难言的大气。

艾蕊提着酒壶，踩着碎步，走到黎明面前，为黎明斟上一杯酒“我就相信，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黎明没有说话，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伸出杯子。

众人愕然。

“我错过了你的婚礼，这杯喜酒应该补上吧”黎明笑得很坦然。

庆功宴上，除了皇帝，卜道之、凌云志、许仙几人，还有就是群臣。这些老狐狸不知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才到达这一步的，艾蕊为黎明斟上第一杯酒，那是因为出于对黎明理应的尊敬，而当黎明伸手向其讨要第二杯酒的时候，这看上去就有些把艾蕊当丫鬟使了。

若放在以前，这无可厚非，可如今的艾蕊是皇后，是华夏的国母，把国母当丫鬟使，这侮辱的不仅是皇帝，而是整个华夏。

当黎明平静地说出后面一句话。

峰回路转，大家对黎明的坦然豁达，还有就是机智的敬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使得同样跟着饶了一个弯的皇帝，顿时也开怀大笑道“应该，应该”

第二杯酒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