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徐凯整个人忽地和三叉戟融为了一体。

三叉戟威势大振，从里冒出的黑气更是如同浓烟一般，顷刻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此时此刻，只有置身于浓烟之中的妖姬才能感觉出，黑气之中，有多么冰凉刺骨。即便是拥有善于使用冰魄攻击的龙魄剑，和本身就是海神体质的她，依旧承受不了黑气所产生的寒意。

仅仅是数个呼吸间，妖姬全身便结起了一层薄冰，眉宇间挂起了寒霜，嘴唇发紫，身体里的水分好似要蒸发殆尽，已然开始皲裂。

呼！

这是一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微风，风息微弱到没有半点力道，但当微风吹在妖姬身上，妖姬顿时觉得，就好似有人有鞭子狠狠地在她身上打了一下，倘若她此时能看见自己的身体的话，她一定会诧异地发现，微风吹过的地方，留下的不知是血红的痕迹，还有一道伤口，滚烫而鲜艳的血液冒了出来。

妖姬一眼就看穿了徐凯这“杀之意境”的破绽，可当她想要提起脚步，向那三叉戟靠近的时候，却是赫然发现，走在这平坦的路面，她就好似秃脚踩在插有千万根钢针的地面，每一粒沙尘都令她全身疼痛难忍，才走出两三步，胸口一阵发热，带有血块和些许腥甜的液体便如同缺口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拾地从其嘴里喷出。

用龙魄剑勉强撑起身形，妖姬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带给她痛苦的不止是风息和沙尘，就连每呼吸进口鼻的呼吸，也变成了最要命的毒药，一点一滴地吞噬起她的神智。

十分钟的时间，妖姬只向前走了三步，她的鼻孔和眼睛已经开始向外渗血，就连耳朵边缘也出现了淡淡的血迹。十分钟的时间，对于妖姬来说，是艰苦而漫长的，她跨出的这三步，就好似走了三十年，三百年的距离，现在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道强劲的气息再度从三叉戟里释放出现，顿时，一股更加凛冽狂暴的飓风向妖姬吹来，妖姬身上的每一处的伤口都迅速增大数倍，狰狞血腥，惨不忍睹，妖姬甚至已经能从自己破裂的肌肤中，看到自己的每一根经脉，每一个内脏。

地面闪烁起光亮，熊熊烈焰燃烧了起来，走在火焰中的妖姬，已然忘记了呼吸的感觉，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只有一个念头，走到那三叉戟前面，把三叉戟拔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妖姬全身都好似用自己的血液沐浴了一番，每向前走一步，她所承受的痛楚便会成千上万倍不成比例地增加。

与此同时，周边的各区代表，包括黎明和醉罗汉，无论是肉眼，还是神识，他们都无法渗透那层黑气，因为一旦触及到黑气，他们便会感觉到疼痛难忍，不自觉地将视线和神识收回。他们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血腥，浓烈的血腥气味。

距离三叉戟还有十来米远，妖姬已然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就连握起龙魄剑的力量都没有了，她趴伏在地上，忍受着万般疼痛，一点一滴地向前爬行。

狂风肆意地捶打在她的身上，每一口呼吸几乎都要将她吞没，身上破裂的肌肤，依靠在钢针般的钉床上，她快到极限了。

很显然，徐凯都不曾想到，这妖姬究竟是哪儿来的如此大的恒心和毅力。他从三叉戟里抽离身体，被黑气笼罩的漆黑空间，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为什么？”徐凯很是不解地问道，“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妖姬抬起头来，嘴角一咧，她在笑：“如果不这样做，同样会死，不是吗？”

徐凯哑然。妖姬说得没错，她现在完全是依靠顽强的意志在支撑生命，只要她一产生放弃的念头，这气息，这土地，每一口呼吸都便可令她瞬间毙命。

“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我是衷心敬重你这个对手，但若是我放过你，则对不起被你杀害的各区代表，更加对不起因你、而险些丢命的薛子琴，况且，我放过你，他们，不见得会答应。”徐凯道。

“不需要！”妖姬语气依旧坚定和冷漠。

“那好！”徐凯拔起地上的三叉戟，走到妖姬身边，“接下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上路吧！”

三叉戟挥下，就当妖姬已然认命，闭上双眼，等待死神降临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闯入黑气当中，将妖姬从三叉戟的锋锐中救了下来。

“黎明，你——”

“在死亡沼泽的时候，地罗前辈曾经告诉我，父亲希望我重新走回天魔的道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徘徊……你就当我这是作为天魔回归的第一步吧！”黎明仰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未散去的黑气，抱怨了一句，“话说，这里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完，一口鲜血顿时从黎明口中喷了出来。

空地的黑气中，一道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只有极少数的人看清了他的面容，当众人正欲追赶的时候，徐凯从黑气中走了出来：“算了，不要追了。”

见到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徐凯解释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薛子琴的伤治好，不是吗？”

人群中，虽有人依旧持有疑惑，但想到当时薛子琴为就众人、义无反顾冲上前去的情形，也很快收敛心神，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薛子琴身上。

徐凯抬起头来，看向黎明离去的方位，脑海浮现出刚才和黎明对话的场面。

……

“每个人都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难道一定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活吗？”徐凯道。

“每个人的命运确实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如果选择命运的，是记忆恢复后的自己，那么在记忆恢复前，我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黎明道。

“那倘若在记忆恢复后，你丢失了自己呢？”徐凯道。

“怎么会丢失呢？”黎明反问道，“看着妖姬坚持和执着的情形，我不禁想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种执着情感，让那个力量如斯的天魔甘愿轮回108个纪元，不断在同样的道路上前行，不断地想要突破自我。而且，我永远也就是我，如果有一天我变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确实是变了，而不是丢掉自我。”

……